张洁彤
（上海大学外国语学院，上海 200444）
摘 要：文章以作者在美国期间的亲历及旁听对话为语料，以跨文化视角辩证评析了Brown和Levinson礼貌理论，即面子理论。本文认为礼貌具有相对性，指出Brown和Levinson的礼貌理论忽略了文化对礼貌的影响，因此其理论具有一定的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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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面子理论；礼貌；跨文化
中图分类号：G0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8772-（2015）05-0257-02
收稿日期：2015-02-08
作者简介：张洁彤（1989-），女，山东济南人，上海大学2012级文学硕士。研究方向：跨文化交际。
一、引言
英国学者Brown和Levinson于1978年发表的一篇题为《语言应用的普遍现象：礼貌现象》（Universals in Language: Politeness Phenomena）的文章引起了语言学界的极大关注,其中的理论被通常称之为“面子保全论”(Face-saving Theory,简称为FST)。这篇文章第一次对礼貌、面子等问题进行了系统的探讨。然而他们的理论受到了广泛争议。在意识到了其理论的不足后, Brown和Levinson于1987年将书名改成Politeness: Some Universals of Language Usage。
区别于以往分析面子理论的研究中的陈旧语料，如中国人的过度谦虚、问候方式等，本文以作者在美国期间亲历与旁听的对话为语料，从跨文化的角度辩证评析了Brown和Levinson面子理论，并指出Brown和Levinson的礼貌理论忽略了礼貌与文化的关系。
二、面子理论
在戈夫曼（Goffman）的研究基础上, Brown和Levinson将面子定义为“个人自尊心”(individual’s self-esteem), 是存在于各种文化的一个“普通概念”(universal notion)，也是典型人的基本需求。他们所指的礼貌就是维护他人的面子。也就是说, 威胁他人面子的言行就是不礼貌的。
Brown和Levinson将面子分为两 类, 一类是消极面子（negative face）即不愿被对方反驳的希望，一类是积极面子(positive face)，即希望得到对方的同意、认可或赞许。所谓积极面子, 是指人们希望“自己的需求至少能得到某些人的认可”(his wants to be desirable to at least some others), 希望“自己的需求(或者源于这些需求的行动/成果/价值观念)被认为是合意的” [his wants (or actions/acquisitions/values resulting from them) be thought of as desirable]。所谓消极面子,则指人们对“自由”的渴望,希望“自己的行动不受他人妨碍”(his action be unimpeded by others),希望“行动自由不受干预,注意力不受干扰”(to have his freedom of action unhindered and his attention unimpeded)。
Brown和Levinson将导致人们丢面子的行为称作 “威胁面子行为”(face一threatening acts,简称FTA),也包括“对面子具有潜在威胁”(intrinsically threatening to face)。换言之，不仅像“警告”(warning)、“命令”(ordering)和“要挟”(threatening)这类明显旨在干预他人行动的言语行为有可能伤害听话者的面子的行为时威胁面子行为,连“邀请”(inviting)、“提议”(offering)和“劝告”(advising)这种似乎出于关心他人的言语行为也有可能伤害听话者的面子。
Brown和Levinson还就如何设法维护听话者面子提出了礼貌策略。二者表示说话者需要对FTAS可能给说话者带来的“面子风险”(face risk)作出理性判断,然后决定是否回避或采取相应的“最大限度弱化FTAS策略”(FTA一Minimizing strategies)。例如,用,“Please”或“Would you mind if……”这样的句式弱化祈使语气, 表达说话者希望维护听话者的面子合作意愿, 从而实现礼貌。
三、跨文化视角下的语料分析
卢小军（2001）认为Brown and Levinson的“面子保全论”比较适用于解释崇尚个人主义的西方文化中的礼貌现象,对崇尚集体主义的东方文化,如中国文化解释力则不强。作者同意廉洁（1995）的观点，中西文化差异主要体现在Brown 和Levinson的面子理论的消极面子中，其最核心的内容是个人自由。“换言之,维护他人自由的言语行为即维护他人的消极面子，属于礼貌言行;任何可能阻碍他人自由的言语行为都有可能伤害他人的消极面子”（p58）。同时，本文认为面子理论并不能解释所有的语言现象，比如玩笑。
（一）威胁受话者消极面 子的语言行为的中西文化差异
关于其中第三条“提醒：发话人表示自己认为受话人应该去做某事”，作者
亲历过以下对话：
The author: Do you want to go to dinner? I am hungry.
B: Sure. (He is walking slowly to the door).
The author: Go! Go! Let’s go!
B: Don’t teach me how to live my life (in a joking way)!
在这组对话中，B认为A的用词“go”威胁了自己的消极面子，因为在动词
前并没有使用“please”。而在A看来，这并不是不礼貌的行为，因为在汉语中大家经常使用“走啊”“走吧”等句子，而不是“请走吧”。另外，作者在交换学校的跨文化交际课上也听到其他美国同学在课堂讨论中提出过类似的情况。
（二）威胁发话人消极面子的语言行为的中西文化差异
1.接受感谢或道歉
小李陪她的美国朋友打乒乓球，她的朋友非常感谢她。以下对话体现了中西
文化差异。
The American: Thanks a lot, Li.
Xiao Li: Never mind.
事实上，小李的回答并不合适。“Never mind”用于表示自己对别人的打扰
并不在意。这样会引起她的美国朋友的误解，以为自己给小李添了很多麻烦。问题产生的原因是在汉语使用中，“Never mind”的意思等同于“不必放在心上”。而在英语中，这样的情境下“没关系”应该用“You are welcome”更合适。
2.接受提供：发话人感到被迫接受别人的情意或帮助
在这个方面，中西文化差异巨大，也已经有研究中提到过。接下来的对话来
自于一个中国女孩和她的美国男友。女孩没有车。出行并不方便。两种沟通模式体现了文化差异的所在：
The girl: We’re going to D.C. this weekend.
The boyfriend: What fun! I wish I can go with you. How long are you going to be there?
The girl: Three days. (I hope he’ll offer me a ride to the airport)
The boyfriend: (If she wants a ride, she will ask. I guess she will take the subway, which won’t face the problem of traffic) Have a great time!
The girl: (If he had wanted to give me a ride, he would have offered it. I’d better take subway myself.) Thanks. I’ll see you when I get back.
在上述对话中，女孩认为在对方没有主动提出帮助的情况下请求帮助是不礼貌的，因为对方并没有意愿帮助。而在美国男朋友看来，对方没有请求帮助证明并不需要无需干涉或强求。上述对话类似于中国的宾客文化：主人需要多次邀请客人进餐来表示礼貌，而客人则需在主人的多次邀请后自便才显得礼貌。
（三） 玩笑
卢小军（2001，p66）指出玩笑是和反语相反的一种虚假礼貌。Leech（1983）把玩笑原则(Banter Principle)定义为：“为了表示和受话者的关系密切,说一些 (1) 显然不真实的 (2) 显然对受话者不礼貌的话，”(P144) 所以玩笑是表面上不礼貌，但发话人的真实意图是礼貌的的。但是这种玩笑的尺度有文化上的差异，一种文化的玩笑可能在另一种文化里就成了面子理论里的威胁受话人积极面子的语言行为。Brown and Levinson的礼貌理论则没有对此作出解释。下面的对话便很好得体现了这一点。作者与一位美国朋友应邀前往一对基督教徒夫妇家中做客，做客期间，夫妇很热情。饭后爬山途中，有了以下对话：
The husband: Hey guys, here is a sign says: Dogs are not admitted.
The wife: Oh, Jessica, we are sorry, you can’t go with us further. Dogs and Chinese are not admitted.
(All the three Americans laugh)
The American friend: Ha-ha, we are joking Jess.
Jessica (the author): Yeah, I know. You guys are so mean.
The husband: You know that we (Americans) are only mean to the people we like.
在这段对话中，作者知道对方的玩笑并无恶意，但是这种牵扯民族身份的
玩笑让作者并不舒服。北京外国语大学顾曰国教授在《礼貌、语用与文化》(1992)一书中归纳了五条以中国文化为背景的礼貌准则，其中一条就很好地解释了这种文化差异：贬己尊人准则,即指自己或与自己相关的事要“贬”合“谦”,听者或与听者相关的事要“抬”和“尊”。中国玩笑多是自谦、自嘲，这种牵扯民族身份的玩笑在中国文化中可能被看作威胁受话人积极面子的语言 行为。
四、总结
Brown and Levinson的礼貌理论是以保全面子为核心的,比较适合解释崇尚个人主义的西方文化中的礼貌现象,对崇尚集体主义的东方文化,如中国解释力则不强，尤其在定义“威胁消极面子的语言行为”上存在巨大文化差异。
本文以跨文化视角辩证指出Brown和Levinson礼貌理论（面子理论）的不足之处。本文认为Brown和Levinson的礼貌理论忽略了礼貌的相对性即礼貌的定义受文化背景影响。
综上所述，我们今后在应用Brown和Levinson礼貌理论（面子理论）及其“最大限度弱化FTAS策略”时，应加强跨文化意识，培养跨文化能力，避免以想要保全对方的礼貌之心，做出伤人面子的不礼貌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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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卢小军.也谈礼貌的相对性——兼评Brown和Levinson的“面子保全论”[J].上饶师范学院学报,2011,31(4):64-69.
（责任编辑：张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