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赵国丽
【摘要】“迹象是绘画的基本元素”由钟孺乾首次提出,本文试从迹象论的观点浅析英国画家尤恩·乌格罗的绘画作品体现出的迹象关系,以期从这样一个全新的视角来阐释尤恩·乌格罗独具魅力的艺术作品。
【关键词】迹象论;尤恩·乌格罗;绘画元素
一、绘画与“迹象”
钟孺乾认为迹象是绘画的基本元素,绘画活动的一个简单事实是:落笔成迹,因迹生象,通过迹象而有所表达。“迹”,在画中指某“象”的质地,它既包含艺术家在创作中使用的色彩、笔触,也包含绘画材料本身的肌理、质感;“象”,指表现对象的形状与态势。而“迹象”,在绘画作品中则指画的各个视觉因素的状态和质量。迹与象相辅相成,没有无迹的象,也没有无象的迹。
然而,仅仅是做迹造像还不能成为一幅真正的艺术作品,因为创作过程(即迹象发生的过程)中始终伴随着人类的精神活动,钟孺乾将人类精神活动衍生出的观念、境界、情感、美,以及一切你想(或别人以为你想)表达的内涵抽象表述为“X”,即:画=迹+象+X。
二、尤恩·乌格罗作品中迹象论的体现尤恩·乌格罗(1932~2000)是英国当代画坛公认的具象绘画大师。他的作品不仅吸收了早期意大利文艺复兴绘画均衡、稳定、简洁的艺术理念,而且融合了塞尚重视绘画的形式构成和内在结构的艺术理念,形成了颇具秩序感的绘画世界——他将真实物象的轮廓与结构提炼、简化为几何样式,与色彩一起形成极具张力的纪念碑式图像。
(一)“迹”的体现
在尤恩·乌格罗的艺术作品中,最显而易见的“迹”为作画过程中遗留下来的测量痕迹。尤恩·乌格罗认为自己作品中的测量痕迹是整体构成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以至于在绘画的每一个阶段,他都不厌其烦地用自制的测量工具对物象进行测量,“你怎么能不要那些画痕呢,若下一秒钟就需要它们?我没有真正完成一幅作品,就停下了,然而,如果我把那些量痕抹去,那么它会成为另一幅画。”①除了量痕这一明显的“迹”外,以色塑形的几何色块也是重要的“象”之“迹”。尤恩·乌格罗作品中的色彩显然与注重感性表达的艺术家不同——他理性地推敲和配置色彩,注重不同色彩色相、冷暖、面积区域之间的有效对比,并且最大限度地压缩、提炼色彩的明度和纯度。值得注意的是,不论是严谨的测量还是极具理性地简化色块,皆是为了“永久性的固定形式与永不停止的生命过程达到同一的要求”。②
(二)“象”的体现
无论是什么样的“迹”,最终都会构成某种“象”,“象”是经过艺术家心手相应的配合之后在画面上呈现出来的“有意味的形式”。③具体到尤恩·乌格罗的作品中,体现为整平化后强健有力的轮廓与简化的构图,以此寻求“象”的整体构成之美。尤恩·乌格罗借助明晰的结构以及富有张力的轮廓,对构图进行简化,加强图形的对称和重复,使不适宜的细节消失——简化是必要的,“只有简化才能把有意味的东西从大量无意味的东西中提取出来。”④此外,为了使得“象”呈现永恒的静穆感,他通常选取单个的描绘对象,以极具形式感的姿势或站、或坐、或躺于画面之中。其中,三角形构图是他作品中较常见的一种构图形式,如金字塔一般,给画面带来静默、稳固和均衡之感。
(三)“X”的体现
对于艺术家来说,不论是“迹”的表达还是“象”的生成,最终是为了自己的内心或者艺术理想有所表述。例如:尤恩·乌格罗作品中作为“迹”的测量痕迹,虽然在某种程度上的确能使他更准确地把握对象,但他思考更多的其实是借助量痕嵌入自己的绘画观念:“它(痕迹)是一幅航线图和日志,正试图与绘画是什么的概念保持一致。”⑤再如:尤恩·乌格罗作品中“象”的极致简化,这种不断提炼、不断简化的过程是不易的,一处结构的误差,一个色块的移位,都可能让这种“象”在瞬间分崩离析。既然如此,尤恩·乌格罗为何还要做“象”的简化呢?那是因为,当整体的简化程度高于各个组成部分的简化程度时,画面的统一性更能得以彰显,透过这种统一性,他的作品得以呈现一种耐人寻味的永恒时空式宁静感。“我是在画一个思想而不是一个理想,我基本上是在尝试画一幅充满控制意识的、有力而富有激情的、有结构的作品,我不会让机会躺在那儿,除非它已经被征服。”⑥尤恩·乌格罗触摸着自我的喜怒哀乐,并选择自己认为合适的方式来表达。
三、迹象论引发的思考
迹象论的提出,一方面拓展了艺术品的“观看之道”,引导我们跳出习惯的思考维度,从更广阔的视角看待艺术、艺术家与其作品之间的关系;另一方面,对于艺术家形成自己的风格也不无启发意义。
歌德认为:“风格,这是艺术所能企及的最高境界。”观点或许偏执,但无疑说出了风格对于艺术家的重要性。若从迹象论的观点出发,可以这样理解:风格即为迹象差异。绘画的过程是迹象表现的过程,不同的艺术家面对同一物象进行创作之时,由于成长经历不同,修养品行各异,自然想要表达的精神内涵也差别万千,也就是说,“象”或许大同小异,“迹”却不会相同,因为每一件作品都诉说着艺术家个体生命的“痕迹”,诉说着主体生命的审美理想。因此,如何提高“迹象”的质量,是每一个艺术家都应反复思考的问题。
笔者认为,想要提高“迹象”质量,艺术家应从发掘自我开始,毕竟,作迹造象的过程是为了“X”的全然释放。只有当创作者想表达的一切是源于真实自我且是发于本心需求之时,艺术作品才获得感人的力量。然而,发掘、剖析自我的过程需要相当的勇气——内心善与恶的斗争、爱与私欲的挣扎,以及感知自我与艺术表达之间的冲突,都是需要艺术家亟待解决的问题。当艺术家与内在自我取得联系,获得“X”的指引后,再延展开来探索“迹”“象”的可能性,更有利于“迹象”质量的提升以及个人风格的塑造。
注释:
①⑤⑥[美]约翰纳·斯克伯韦恩,凯瑟伦·蓝伯特,黄鸣.我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J].世界美术,1999(2):51-52.
②鲁道夫·阿恩海姆.艺术与视知觉[M].四川人们出版社,2006(3):67.
③英国美学家克莱夫·贝尔在《艺术》中提出的审美假设,他认为:这种线、色的关系和组合,这些审美的感人的形式,我称之为有意味的形式。
④ [ 美] 克莱夫·贝尔,周金怀,马钟元. 艺术[M].1984:150.
参考文献:
[1]钟孺乾.绘画迹象论[M].人民美术出版社,2004.
[2]黄鸣,尤恩·乌格罗:有意味的痕迹[J].世界美术,1992(2).
[3] [ 英] 克莱夫·贝尔,周金怀,马钟元. 艺术[M].1984.
【赵国丽,中南民族大学美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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