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作润
摘要：以讨论广义大学为由，在高速发展的经济和快速的高等教育大众化背景下，面对各种对我国高等教育的评判意见，放宽视野，看看我们如何认识社会大课堂。探究社会大课堂的存在事实和原由，感性的解说它的价值和意义，猜测了一个未来社会进化的可操作性阶梯：广义大学、学习型社会、文明化社会。
收稿日期：2014-03-25
作者简介：杜作润（1939-），男，四川西充人，复旦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退休教授，从事高等教育学研究；上海，200433。
关键词：广义大学；社会大课堂；人类文明化；教育素质
中图分类号：G648.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1610（2014）03-0017-06
以广义大学为题，笔者已经写过两篇文稿了。它们基本上都是从大学发展的历史进程开始，从历史文本中展示杰出人才的成长案例，从学术观念的泛化，来证实我们必须承认广义大学存在的事实，例如《再议广义大学》［1］一文。面对当今的现实，是我们快速发展的社会经济，我们高速扩展的教育规模，我们对今天大学教育的许多不同感受，特别是面对各种不同的评判意见，更有许多不同的另类新案例的纷纷呈现，笔者感到广义大学之说，似乎还可以延续，因此就又有了本文的立意。
可惜，既不想追逐高亢的“论”味，仅想面对现实，跟着想法走，“说说”而已，因此就有了本文的立意与标题。
一、扩展概念的“广义”
以“广义”一词来扩展一个概念的内涵，在社会生活特别是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工程技术领域，例子已经很多了。如与大学、教育相关的，就有广义大学语文、广义大学体育、广义大学文化、广义大学城等，与之相近的就有社会教育、教育社会化、社会大课堂等；在经济学方面，就有广义货币、广义财政论、广义价值论等；在科学技术方面，如物理学里的广义相对论，数学里的广义函数、广义坐标、广义积分，自动化技术里的广义例行程序、广义机构综合法、广义预测控制等，生物学里，还有广义神经网络等。
请读者注意，从客观事实的发展历程或实践来看，本文所说的广义大学，就等同于社会教育，等同于我们几十年前就听说过的社会大学、社会大课堂。因此，请容忍以下说文中，不时出现的、也是习惯性的、这些词语的彼此替代。
称它为大学，就像我们称呼在我国已经蓬勃发展起来的“大人之学”——老年大学一样，是为了尊重我们的文化传统中，对“大”或“高”特别喜爱的称谓习惯：大学，就是一个学习、追求知识的场所，也可以就是从事高等教育的机构，甚至可以是高等教育的代名词，是培养人才的摇篮；只是，笔者所提议的这个并不新的广义大学，是因为我们都能看见它已经存在的事实，它也可以培养人才，也可以从事高等教育或研究，这是它的一种价值，也是一个特点；它的另一个特点是：可以不必仅仅从事高等教育，可以在任何教育层次上行动，并且都可能有所作为；它的第三个特点是：可以没有校园，可以没有具体的地域位置，人人可以学，时时可以学，处处可以学，而且可以没有专任教师，可以没有系统的课程教学计划。当然也可以是有专任教师和课程计划的，例如网络学校或网上的学习和培训等。
我希望，也相信，这个完全是自发生成的客观事实和观念，能够走向自觉，成为永恒。
二、说现实背景
有一种担忧，其注目于：我国高中毕业生高考弃考的人越来越多，大约每年有10%，其中包括许多名校的尖子生，这些尖子生普遍“外流”，而且，许多精英去而不返。担忧者说，这表示了中国家长和学生在用足投票，表达了对中国高等教育的现状不太满意，当然也说明了人们对别的地方优质教育的向往。这确实是令人酸楚的事。这样的事实，可以督促我们自我反思，反思我国大学乃至整个教育的软肋。但我们不能因此自卑，而要将之变成敦促我国教育有效改革的推动力和促进剂，还要我们扩展自己的教育视野，包括看看我们随意就能看到的广义大学，看看它已经有的但却不露声色的成就。
有个我倾向于赞成的命题：中国教育要有海纳百川的气度。其内容之一，说的是要吸引海外资本，以补充我们教育投入的不足。我想补充的另一个内容，是要容纳这样的事实和信念：社会这个大课堂也能够教育人、培养人。这个事实和概念，不拒斥原意大学或传统大学的存在和作用。有了这种气度，即接受广义大学的气度，承认它的原生态性质和教育价值，其意义是，我们的传统大学多了一个可以相互促进、齐头并进的兄弟或伴侣，我们的社会就多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出人才的渠道；更大的意义还在于，可以和世界的新思潮——建设学习型社会接轨。
有个诉求说：要重视“海龟”但不要忽视“土鳖”。对此，我也倾向于附议。这个诉求的意思，大家都明白。我把它平移到这里，就是要我们的传统大学，我们的教育行政领导部门，我们的招聘、用人单位，还包括我们的求学者、我们的家长，当然要继续重视传统大学、有校园的大学，重视他们培养人、教育人的作用；但是不要轻视广义大学的类似的作用，不要轻视从广义大学里出来的、真的学有所长的人才。杜作润：再说广义大学
三、说成绩
在广义大学里，学而有成的人，到底整体状况如何？现在还说不出，需要在一定的教育统计计算分析基础上作出回答。可惜，现在还没有人来做这个有点另类的工作。现在，我们还只能说些个别的案例。只要留心，这样的案例随处都有。
有一位非常普通的农民养鸡专业户，他名叫牛政斌，是山西大同广灵县人，在该县的一片干旱又贫瘠的土地上，他自己反复实验出了一套“狐狸帮忙养鸡，而狐狸养得好又靠鸡来帮忙”的养殖逻辑。这个真人真事很精彩。局外人乍听起来，可能是怎么也想不通的，因为我们都知道鸡是狐狸的美食。但现在广灵县科学技术协会，已经把牛政斌当成了依靠科学技术致富的典型。但他的科学技术，他的致富经，不是在传统大学课堂上学来的，而是在劳动生产过程中，在这个无形大课堂悟出来的，主要是通过自己以研究、试验为主的学习。我猜想，我们现在的正规大学课堂里，恐怕还没有这样的教学内容。请留意，这位养鸡专业户还有更精彩的研究和试验内容，他还要在这片土地上，试行发展他的鸡、狐狸和中草药共生的立体经济模式。［2］
还有一位，名叫王永强，中专毕业，在高尔夫球场上做保洁工。下班之后就学打球，还学习和研究打球规则，居然通过考试拿到了教练员证，居然还真刀实枪打起了高尔夫球，而且在2010年全国高尔夫球巡回比赛中，获得了一个职业组冠军。据称，他还有未来的奋斗目标：希望有一天，能够代表国家参赛。［3］
人们只要上网搜索一下“郭长富”，就知道这个原来是浴池的搓澡工，通过自强、自学，直到40岁的时候，才考上了黑龙江大学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专业的硕士研究生。有报道说，为了补救自己英语课的短板，他居然翻烂了好几本英语字典。
在股市中的人，都知道有个出了名的“中国第一股民”“杨百万”。他只是原上海铁合金厂的一名普通工人，自学炒股，纵横驰骋股市几十年，赢了钱，还赢得了股场和媒体的许多赞誉。他发财致富的经验性秘诀却是“克服人性的贪婪”。这真的是一种修炼啊！他现在还在炒股，并且认为，“这是预防老年痴呆症的良药”。
在我们的有围墙的大学校园，也有人视围墙似有若无，虽然可能没有通过高考，但在围墙里，经过校园环境耳濡目染，加之工作之余或结合工作自学自修不歇，居然可以正式进入大学的有形课堂，可以修习到新境界。伟大领袖毛泽东，好像就有这样的在学校的工作和学习经历，但他没有去弄文凭、证书或学位之类的东西；还有，在去年曾经看到过的新闻中，一位北京名校的保安，也有这样的经历，他现在已经正式在攻读学位。
还可以列举的，就是一位已经出名的人物——韩寒。以下的材料，包括本文引用的和许多未引用的评论材料和事实材料，都来自维基百科中文网。
韩寒在初中时就开始发表小说，在江苏版《少年文艺》1997年第9期发表作品《书店》，并作为体育特长生升入上海市松江二中。高一时（1999年），以《杯中窥人》一文获得首届新概念作文大赛的一等奖，后因集中文学创作，轻视学校的考试，导致期末考试七科不及格而留级。他发表的首部长篇小说《三重门》成为其最畅销作品，并使韩寒一举成名。为了创作《三重门》，韩寒再次挂科七门并最终在高一退学。退学后陆续出版了一系列畅销书：散文集《零下一度》、《通稿2003》、《就这么漂来漂去》和《杂的文》，小说《像少年啦飞驰》、《长安乱》、《一座城池》、《光荣日》、《他的国》和《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等作品。 出于对驾车的热爱，韩寒成为一名职业车手，但仍然通过博客，继续发表了一系列的时评文章，他的博客成为中国点击率最高的博客，其中不少文章引起了很大的社会关注甚至论战。他还涉足了音乐创作，2006年9月底发行了个人首张唱片《十八禁》，担任其中所有歌词创作。2010年，韩寒参演胡戈的短片《动物世界宅居动物》。此外韩寒还参加演出了贾樟柯导演的电影《海上传奇》。
香港名记者闾丘露薇曾撰文评点韩寒，文中说道：“有的香港媒体，给韩寒冠上异见分子的称号，我想这并不准确，对韩寒也不公平。事实上，韩寒是在他的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尽到了一个公民的责任，用他作为偶像的影响力，使得一批年轻人对公共事务产生兴趣。”
作家马原说：“韩寒的小说我读过，感觉挺好，确实是时代气息浓郁。”
新华网刊登的一篇文章则认为韩寒真正价值在于：面对敏感话题和公共维权事件，他能不缺席，也不靠青春外表和包装，而用思想和内容与腐朽僵硬势力博弈。当然也有不同的评论。台湾作家李敖认为：“韩寒不需要谈，没底蕴，长得帅，过几年就跟马英九一样，再美的男子不过如此，他的知识基础不够，他红了也好，不红也是理所当然。”这个评论有捧、有棒，很有趣味。
作家莫言评价韩寒时，说得很有趣：“最近几年，我也浏览韩寒的博客。他敢于跟大多数人的流行观点唱反调，在无数网民狂热、暴怒的时候，能从另外一个方向思考，说明他确实已经成熟了。我们过去老觉得他是另类，实际上他是当今青年的代表，很多人把他当作榜样。我们将来的国家领导会出现在这群人里。开玩笑地说，再过10年20年，韩寒应该竞选上海市长。克林顿当年是什么样一个人？吹吹萨克斯，唱唱摇滚，甚至还吸大麻，当时美国人哪里会想到这么个人若干年后会成为总统，而且还干了8年！应该说干得还不错，当然缺点是经常犯一点领导干部爱犯的小毛病。”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本人的学历，更能发人省思：他的学历，可能只有小学毕业。可是，在斯德哥尔摩领奖时，没有人问他要学历、学位、文凭、证书之类的证件。
笔者不是韩寒的粉丝，而且非常鄙视粉丝这种角色。阅读和展示以上这些材料和事实，只在于思考我的广义大学的理念。我只是一个观察者。从教育方面看，韩寒以身试法，轻视我们现行的讲求标准答案、正确答案、唯一答案、讲求各门功课齐头并进的考试制度，坚持一种批判态度。事实证明，他虽然考得不好，但他并非弱智，智力水平还很高，很有创作灵感。对我们现行的各种考试方法，我也不赞成，因为它本质上还是我国封建时代的那种选官制度的延伸，极端影响人的主观能动性和创造力的发挥，但我还没有把握说要彻底推翻这个制度。韩寒对它的批判性轻视和行动，非常值得我们研究和思考。
他是现时代，我们的民族中非常稀缺的、有个性、有主见、能够独立思考的那样一类人，非常值得我们珍惜。创新，就要有这样的个性：钱学森之问，就要从这里开始解密。
言归正传：事实已经表明，广义大学、社会大学或社会大课堂，也确实在精神上，圆了许多普通人的成长、成人之梦；使他们在社会生活和物质生活方面，进入了自强、自立的人群。更大的意义还在于，这是全世界都在追求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所极力推进的学习型社会建设的巨大基石！我们绝对不应当对它取视而不见的态度，除非你的教育目的还真的只是在所谓的“教育市场”里捞钱、在所谓的“人才市场”里选才、选官，或还只是在精心扮演王林那样的角色。
四、 已经开始了
除了许多个人早已开始之外，我们今天的整个社会，由于经济的快速发展，为了满足人们越来越多的教育需求，各方面都在开始关注，关注社会这个大课堂的发育和发展的事实。
首先是新闻媒体的记者、编辑，还包括办报人和作家，他们都很注意对自学、自修、自练而取得成绩的人员和事迹的报道，让学习者得到鼓励，也让那一大群在原义大学高墙之外、无缘或无意走进传统课堂的人，增加了不断学习和成长的信心和行动。这个在总体上都是以独立自学为主的庞大群体，实际上是广义大学或社会大课堂的主体。我知道的许多案例，能够有机会学习那些事迹和精神，包括有机会能够思考本文这个主题，都得益于新闻媒体的关注或报道。
教育行政部门和我们的原义大学，也在积极行动了。根据教育部网站消息，今年6月26日，首批120门中国大学资源共享课，正式通过授课网向社会公众免费开课。这是中国开放教育成果的又一次大规模亮相。此前的2011年11月开始上线的中国大学视频公开课，至今总共已开出266门相关课程。这是我们的国家和大学，在致力于提升包括广义大学在内的大学生们的科学文化水平方面所展现的努力；也是我们教育开放、有效促进教育资源共享、促进教育公平、建设学习型社会，努力推动早已存在的广义大学发展的一个令人振奋的亮点。
政府支持的老年大学，在全国已经有了几万所，这更使得我们开始了沟通为功利而学与为快乐、为修身养性而学的边界，开始了沟通教育上的年龄边界，开始了进一步的沟通有墙大学和无墙大学的边界。
一些社会公益机构和设施，也在为我们的社会大课堂添砖砌瓦。
我进入其中并自习过的上海虹口区水电路上的虹口图书馆，它的活跃的学习场景，也表示了政府和普通老百姓对大学课堂之外的学习追求，虽然他们可能并不知道广义大学这个词汇。该图书馆有三个部分，其中之一，就是前面说的这个，实际上它是虹口图书馆的总馆，2010年12月建成并正式对外开放，建筑面积6784平方米，设计总藏书30万册，图书阅览室座位700多席。据工作人员讲，现在，仅仅成人阅览室，每天就有3000多人次进入和阅读，另外还有少儿阅览室、报刊阅览室、电脑室等，平时入馆阅读的，大多是老人，且以文学类书刊最受欢迎。另外的两部分，就是两个分馆，分别在曲阳路和乍浦路，已经建成和开放多年了，但上述的各种数字，不包括这两个分馆的情况。总共83万人口的虹口区，仅仅只有数千人进入图书馆去读书、学习，可能不算一个高“入学率”，但仅仅在这个“社会大课堂”的一角，我们已经看到了它的效益和它的发展气度，看到我们对未来的学习型社会的追求和期望。
五、请君先入广义大学
社会，其为政为官者，管人管民的事，可以适当做一些；有些事少做或不做可能更好；但一定要做育人的事，要思考育人的事，而且首先要自修、自育。学者易中天也说过：“我感到很多官员更需要接受教育。”［4］要彻底改变今天只要有了官位，就可以对教育或对大学随意发指示、作重要讲话的现状。只有勤于自修、自学，心怀敬畏地看教育、思考教育，用良心去研究教育，才能真正看见教育，包括大学教育，包括广义大学教育的价值和意义，才能真正看得见它们的是非功过，才能找到它们如何去弊长优的战略和策略。即，他们自己必须首先进入广义大学，用心深造，学习、思考教育的许多大问题，自己有了正确的认识和方向，才能从根本上提升我们的教育素质。［5］
还想重新说一次笔者在十年前，曾经提过的建议，在我们这个一直以拥有优良的教育传统自慰，以具有全球最大的高等教育规模自豪的泱泱大国，设立一个教育的孔仲尼奖，以奖励全世界的教育学者，如果他真正研究出了一条教育规律的话。［6］这是对我们是否想真的研究教育规律、真正想按教育规律施教的考验。这对提升和测验我们的领导的教育良知、教育意识、教育水平、教育胆略非常有意义，对提升我们国家的影响力、软实力也很有帮助。在十年后的最近，就在网上看到美国已经有民间人士设立教学诺贝尔奖了，他们的奖金设得很高，一个奖50万美元。对象就是为了奖励那些对求学者学习体验的改善做出突出贡献的教育者。这是一个名为纳尔逊（B.Nelson）的人组建的创业项目，其目的是他们要适应全球对精英教育的需求，建立一所面向全球的网络精英大学，而且明确不建设校园。［7］他们又走在我们的前面了。没有围墙的广义大学，不仅有了，而且已经开始公然准备与传统大学叫板！
六、还要学习思考我们的生存环境
从科学技术发展的前景看，我们在本世纪初就已经认识到，在人类生活其间的新世纪，可能是一个人们可以以其掌握的非常先进的科技手段，随心所欲地左右地球上万事万物的世纪；但从生态和环境的角度看，那可能是一个生态平衡严重破坏、有一半生物物种可能被消灭、人口爆炸、能源枯竭、淡水供应不足，因而导致发展迟滞甚至倒退的世纪；从社会学和文化人类学的角度看，那可能是世界各个强大的文明区域各展神威，相互较量，了无胜负的世纪；从经济学的角度看，那又可能是一个以区域经济组合发展，或某种形式的联合体利益代替国家民族局部利益的发展世纪，因而可能是一个生产更加集约化，但贫富悬殊更加扩大的世纪；从军备竞赛、宇航航空、天文学等角度看，那又可能是一个在杀人武器生产更趋精密和高效的同时，人类大规模进行宇宙开发、向宇宙深处进军并取得实际成效的世纪，等等。在本文中，笔者无法跟进这些预言和考量其真实意义，只能面对着那些令人振奋的前景，同时又忧思着那些暗礁险滩，更愿意多思考人类自身。为了迎来美好、拒绝厄运，人类自身首先需要有一个明显的变化。所以，如果我从应用人类学的角度看，我们的这个世纪，应当是作为一个生物类的人，更加文明化的世纪。
我的主张是，科学技术的进步，必须同时伴有人类自身秉性的进步：更加文明化！
文明化的表征是多方面的，粗略的罗列，应该包括：不要战争、侵略和破坏，要和平与建设；不要专制、奴役，要平等自由；不要掠夺和剥削，要创造和奉献；不要仇恨与争斗，要友善和谅解；不要自私自利和阴谋诡诈，要大公无私和以诚相待；不要铺张浪费，要勤俭节约；不要以主宰者的身份去征服自然，而要善待自然，保护自然环境，等等。人类经过数十万年的历练，已经远远超出了动物性的本能，其中包括发明了教育、创造了学校，其中包括创造了大学。今天，人类还必须继续发展、进化，必须要积累上述许多优良基因，方能够进化到一个更新的境界。也只有自身意识到必须完成这种进化，才能挽救这个容积有限并已多方告急的地球；也只有初步完成这种进化，才能摆脱可能导致的险恶，并且最终拯救人类自身。包括孔夫子、马克思、孙中山在内的许多先贤，所带头追求的理想社会，例如大同世界、天下为公、共产主义等等的实现，也都首先需要人类从个体到群体到整体，都进化到这种文明的新境界。
归纳起来说，人类文明化的主要特征就是：
第一，社会环境宽松和谐，普遍没有了极端交恶的言行，谦让、礼貌、互助的道德品位大幅度提升，金钱至上、官位至上、尔虞我诈、以强欺弱等现象，明显减少以至绝迹；
第二，人们对自然和生态环境都有非常明确而强烈的保护意识，都能自觉地把自己的享受欲望、致富欲望、快乐欲望以致生殖繁衍欲望等，建筑在环境改善而不是破坏的基础之上；
第三，绝大多数人都愿意学习、都愿意思考和交流认知心得，传统校园仍然蒸蒸日上，社会大课堂更加兴旺，广义大学成为了社会无处不在的学习处所，它和人类文明化共生共存；
第四，因此可以说，最终，我们社会的所有人，也都要进入这个课堂里，只有自觉和未自觉的区分，而没有在其内和在其外的区分。
七、人类文明化的大问题
可以说，文明化的最主要的手段和方法，就是教育，就是学习型社会的建设，就是人人可以学，时时可以学、处处可以学的广义大学的完美发展。
广义大学、学习型社会、文明化社会，这是人类的一个从具体途径通达理想境界的伟大阶梯，非常值得我们的教育大贤和高手投身建设。为增加文明的基因，迄今，人类已经经历过多次的文明化或革命运动，有文字记载的，就有中国先秦诸子的百家争鸣，还有以后西方的希腊化运动、文艺复兴运动、宗教改革运动，以及中国和西方都经历过的反帝、反封建、反法西斯侵略运动、工业化、科技革命运动等等。这些文明化运动，一次又一次地使人类的肉体和思想得到解放，一次又一次把人类自身的认识能力、创造能力、驾驭能力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这些能力是人类新的文明基因积累的显现。
在这其中，是学校、教育，特别是大学教育，起了很大的作用；但同时，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运动的现场，运动着的社会生活，运动的实际成果，以这些为标识的社会大课堂，也默默无闻地起了很大的教育作用。
在攀登这个伟大阶梯的途中，需要许多关爱，可能也需要领导，但领导必须就是大课堂里的一员，他也是在学习，学习自己所不知而又必须知道的一切。这里真的不需要不断的“加强领导”、“加强管理”，不需要一言九鼎的领导重要讲话或指示，需要的仅仅就只有领导身临其境的学习和体验，需要他们尽其所能建设良好的学习生态环境。我不希望广义大学变成谁的什么工具或手段，就像我们的一些有点变味的慈善组织、志愿者组织那样。
八、还要不忘追求真、善、美
前面已经讨论过，社会是个大课堂。但没有讨论过的问题是，社会还是个大染缸。它还有许多没有被扫除干净的污泥浊水，包括传统的文化典籍或现代传媒中都有，现实生活更是千姿百态。这需要我们入学听课的人们常常相互提醒，只有非常重视识别和摒弃假、丑、恶，只有非常重视对真、善、美的德性修为，包括认知和实践，才有可能使我们学习所得和社会累积的永远是正能量，我们走的路才有可能是文明化的正路。
最后，在这个社会大课堂里，我们当然要非常注意学习习惯的养成，这是文明的最基本的基因，绝对不能忽视。在此，笔者还想引一段美国教育家波耶尔（E.L.Boyer）的文字，作为拙文结束时，与读者共勉的献言［8］：
趋势是很明显的，教育史上曾经对大学生教育起过作用的时空设定，在我们的时代，可能已经走向末路。大学教育，按传统只是在课堂上面对面进行，所有学习都必须在教师正式指导下完成；而现在，已开始从这种传统的观点和方法中解脱出来。我们的大学正发现，大学校园，只取决于学生的精神状态，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他们有学习的愿望，那里就是——至少可能是大学的校园。
［1］杜作润，再论广义大学——兼及大学改革种种［Ｊ］. 电子科技大学学报：社科版，1999（１）：101-105.
［2］佚名.《良友》周报综合稿［N］.良友，2013-08-02（5）.（综合《致富时代》和央视《致富经》）
［3］敬亭雪.不向命运低头：保洁工驰骋高尔夫球场［J］.博爱，2012（２）：20-21.
［4］王攀，党瑜.易中天批讲座“给领导留位”:主角应是读者不是官员［EB/OL］.广东频道.新华网. (2013-08-19)［2014-03-01］.http://www.gd.xinhuanet.com/newscenter/2013-08/19/c_116999164.htm
［5］杜作润.浅论教育的素质［Ｊ］.大学教育科学，2006（３）：14-21.
［6］杜作润.关于研究教育规律的附议［Ｊ］.现代大学教育，2003（6）：13-16.
［7］邢千.美国设立教学诺贝尔奖［EB/OL］.国际教育.上海教育新闻网.（2013-06-26）［2014-03-01］.http://www.shedunews.com/zixun/guoji/tashanzhishi/2013/06/26/53658.
［8］Boyer,E.L.COLLEGE—— The Under Graduate Experience in America［Ｍ］. New York ：Harper and Row，1987：232.
（责任编辑 庞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