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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对武才人的情感性质分析

  • 投稿万金
  • 更新时间2015-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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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介语

司海迪博士从武汉大学文学院毕业后,又负笈长安,来到西北大学文学院进行博士后研究。她的博士论文围绕着武则天展开,目前的研究则是对博士论文的进一步拓展和深化。她此次提交的这组文章实际上是一个系列。从武媚娘对太宗的情感性质,说到太宗对武媚娘的情感性质,这是一种比较,更是一种对视,既含有前后对照,又含有两性比较。写作者以她女性学者的细致,做了许多深微的阐释,有助于我们对历史作全方位的把握。我更欣赏她在《武则天情诗<如意娘>写作时间探析》一文中所呈现的方法论意识.有关《如意娘》写作时间及主旨人言人殊,资料又有限。作者不仅能对文献竭泽而渔,更能在细微的差异中发现问题,进行质疑,形成自己的判断和理路,既没有在纷繁的引证中迷失自己,又没有简单地盲从一些现成结论,而是在史料的密林中披荆斩棘.艰难前行。我期待着她早日走出泥泞,走向坦途.既是学术的,也是人生的。

(李浩,西北大学副校长、文学院教授)

司海迪[西北大学文学院, 西安710069]

摘要:武则天曾是太宗不得宠的才人。本文通过武才人在太宗后宫的十二年间的分析,得出太宗对她并无过高的情

感期待,也没有过多地宠幸她,对她只有短暂的喜爱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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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大宗 武才人 情感

唐太宗后宫有一名才人不见宠爱,却在数十年后接管唐王朝近半个世纪。她就是史上赫赫有名的女皇武则天,这是太宗始料未及的。因此,这段不起眼的帝妃关系也就有了深入研究之必要。本文仅探讨太宗对武才人的情感性质。

一、太宗对武才人的情感期待

后宫佳丽如云,仅有皇帝一名男子。要想引起帝王注意,良好的“先在印象”非常重要。

武才人给太宗的“先在印象”并不太好。其父武士彟早年务农,经商致富后又和兄弟们一起参与高祖起兵。他极力攀附高祖,又是谄媚拉拢,又是进献兵符,还举家投资跟随。建唐后,他以二等功臣身份在朝中担任高官,兄弟们也都因功得官。次兄武士逸“为齐王府户曹参军”,封安陆县公,后来累授益州行台左丞,高祖见他丧妻,又给他牵线搭桥,并“遣桂阳公主专知女家”,让他与隋宗室观王杨雄弟始安侯杨达之女杨氏完婚。桂阳公主的驸马杨师道就是杨雄之子,与杨氏是堂兄妹。杨师道与桂阳公主之女杨氏就是齐王妃。可见,武士彟一向亲近高祖,还因兄弟和妻子的关系与齐王搭上了关系。诸史未见他与太宗有过来往。我们知道,唐初高祖诸子争储,太子和齐王联手对付秦王,高祖疲于周旋,对秦王也有不满。因此,秦王难免将他视作是高祖、齐王之党。

武德九年( 626),秦王发动玄武门事变,杀死太子和齐王,软禁高祖,不久登基。武士彟没有参与。事变前,太宗曾问于李靖和李绩,二人皆辞,太宗“由是重二人”,但他也一直对没有参与政变的人怀有疑虑。晚年他猜忌冷落李靖,临终前还特意将李绩贬出京,嘱咐太子如何对付他。猜忌之心对于帝王来说是有必要的。太宗登基后不久就定“功臣实封差第”,共有三十九人,武士彟未名列其中。显然是由于其亲高祖、齐王又疏秦王之故。另一方面,太宗一直“以孝道治天下”,如何对父兄善后是他必须谨慎处理的问题。玄武门事变后,他在东宫显德殿即位,仍让父亲居太极殿,依旧享受原来的物质待遇,还对兄弟进行了追封。他又欲弥补高祖,高祖表现相当冷淡。贞观六年(633)十月,他“侍上皇宴于大安宫”,宴会结束后,“帝亲为上皇捧舆至殿门,上皇不许,命太子代之”。高祖还多次拒绝他共同避暑九成宫的邀请,“上屡请上皇避暑九成宫,上皇以隋文帝终于彼,恶之”。因此,他即便对亲父兄者心存猜忌,然碍于种种顾忌,亦不便过于追究。因此,武士彟在玄武门事变后没有被杀,而是被太宗长期外任为官。

精明的武士彟当然不会不解其意。为了避免猜忌,他在地方任上积极表现。贞观五年(631)十二月,他集合各地朝集使上表请求封禅,以示阿谀。这些举动似乎没有奏效。他死后八年,也就是贞观十七年( 643),太宗又给臣子评定功勋,命将二十四位开国功臣画像藏于凌烟阁,其中并无武士彟。显然,太宗一直都不太喜欢他,因此对其女武才人可能也并无好感。

武才人的母亲杨氏在太宗后官有不少亲戚。长孙皇后去世后,太宗一直未立后,韦贵妃地位最高,实际上杨家的后宫势力比韦贵妃还要大。太宗共有十四子,其中长孙皇后生三子,韦贵妃生一子,杨氏群妃共生六子:阴妃杨氏生三子恪,又生六子情,德妃燕氏生八子贞,又生十一子嚣,另一杨姓妃嫔生十三子福,原齐王妃杨氏生十四子明。阴妃即隋炀帝之女,德妃即杨氏伯父杨雄之外孙女燕氏,原齐王妃杨氏是杨雄的孙女辈。原齐王妃杨氏一度受宠,差点立后,可见杨氏家族在后宫势力之大。因此,贞观十一年(637)太宗选妃时,杨氏群妃有不小的发言权。武才人作为杨门外女,进宫的机会就很大了。关于她入宫的原因,《通鉴》言:“上闻其美,召入后官,为才人。”《旧唐书》言太宗闻听武才人“美容止,召入官,立为才人”。这很可能就是杨氏群妃想继续扩大后宫势力,在太宗面前不断吹风的结果。也就是说,在武才人人宫前,太宗就从杨氏群妃那里得知她是一个才貌双全的少女,故而将其召入宫中,但是宫中何曾缺少过这样的女子。武才人册文已失,我们可参看贞观年间另外一名才人的册文:

惟尔萧铿第二女,幼习礼训,夙表幽闲,胄出鼎族,誉闻华阃,宜遵旧章,授以内职,是用命尔为才人。往钦哉,其光膺徽命,可不慎欤!

不难看出,萧铿之女因“幼习礼训,夙表幽闲,胄出鼎族,誉闻华阃,宜遵旧章”入选为才人,与武才人因才貌人宫的记载大致无二。可见像她这样貌美多才、举止优雅又远近闻名的少女还是不少的,以至于她们的册文千篇一律,毫无特色。也就是说,尽管有杨氏群妃的吹捧,太宗对武才人仍无特殊好感。

也就是说,武才人给太宗留下的“先在印象”并不深刻,故应对她没有过高的情感期待。另外,《新唐书》载:“文德皇后崩,久之,太宗闻士彟女美,召为才人。”是说太宗丧妻后生活寂寥,闻听她的美貌,故而将其召入,可见,她入宫不过是充当情感替代品罢了。这与两唐书的记载略有差异,却并不矛盾,均说明太宗只关注她的美貌仪容,对她几乎没有任何情感期待。

这是符合事实的。武才人入宫的前一年,长孙皇后去世,太宗万分悲恸。《旧唐书》载长孙皇后曾著书《女则》,太宗“览而增恸”,以示近臣日:“皇后此书,足可垂于后代。我岂不达天命而不能割情乎!以其每能规谏,补朕之阙,今不复闻善言,是内失一良佐,以此令人哀耳!”其余诸史亦有类似记载。《通鉴》又载,“上念后不已,于苑中作层观以望昭陵,尝引魏征同登,使视之。”魂征婉言微讽,“上泣,为之毁观”。太宗还违反常例亲自抚养长孙皇后的幼子李治和幼女晋阳公主以慰藉丧妻之痛,并且一直没有立后。也就是说,武才人人宫时,太宗还沉浸在对长孙皇后的深情怀念之中。

当然,太宗想用新宠忘却旧爱的做法不可能奏效。贤良如长孙皇后者,终难再遇。包括武才人在内的新晋妃嫔很难超越长孙皇后在太宗心中的地位。她们只能成为太宗慰藉情伤的玩物。也就是说,在入宫前,武才人在太宗心里是一个与自己并不贴心的政治暴发户的女儿,略有些才貌。由于思念长孙皇后,太宗只是希望能借助她来缓解丧妻的情感苦痛。

二、太宗对武才人的宠幸

武才人人宫后,十几年未曾生育、升迁。太宗出征辽东高丽时,当时军中携带妃嫔数十人,其中并无武才人。可见她不见太宗宠爱,但她在入宫初曾得到过太宗短暂的宠幸,理由如下:

第一,太宗主动将武才人召入宫中,应无不见之理。首先,根据后宫妃嫔制度,皇后之下共有近十个等级的妃嫔,有正一品的夫人四人,正二品的九嫔九人,正三品的婕妤九人,正四品的美人九人,正五品的才人九人,正六品的宝林二十七人,正七品的御女二十七人,正八品的采女二十七人,“其余六尚诸司,分典乘舆服御”。武才人年仅十四,一入宫即为五品才人,在后宫处于中等位置,可见太宗对她还是不错的,应该不会召人不见。其次,太宗早就闻听她的美名、才名,召人官后应无不见之理。又次,她是五品才人,若是各级妃嫔位置并无空缺,那么比她地位高的妃嫔有31人,同级的才人有8人,其中不少都是年长妃嫔。也就是说,比她地位高的新晋妃嫔并不多。前文已述,太宗丧妻后沉溺女色,魏征等谏臣都已先后去世,其奢靡心态应该更甚。因此,武才人得幸的几率很高。最后,武才人是武士彟之女。前文已述,玄武门事变后,太宗对武士彟有些误会。因此,武士彟病重时,太宗屡遣名医前去诊治。武士彟病逝后两年,武才人人宫,太宗或许会因此对其女进行补偿,自然要见一见。

第二,作为才人,她得幸的机会很多。才人的主要职责是“掌叙宴寝,理丝臬,以献岁功”。也就是说,武才人主要安排宫中的宴会和休息,处理宫中女性的蚕丝纺织和政令传达。这很容易在宴饮、游猎、娱乐、安寝等轻松愉快、私密安静的场合见到太宗,得幸的机会自然不少。史载太宗给她“赐号武媚”,这名字轻松随意,颇有调笑暖昧气息,可能就是在宴饮、侍寝时随口赐予的。

第三,她日后的遭际也说明了这一点。武才人年轻貌美,长期侍奉太宗饮食起居,又是太宗名正言顺的妃嫔,得幸的可能性很高。时人也多认为她曾得幸太宗。永徽年间,褚遂良以她“经事先帝”为由反对她为后。高宗“大怒,命引出”。她在帘中大言日:“何不扑杀此獠!”高宗极少如此生气,她也极少如此失态。二人应是被揭短后恼羞成怒。骆宾王也说她“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人侍”。

第四,我们从她日后的爱情表现上也能看出端倪。她后来和高宗相恋,并借他之力重返宫廷,成为他的宠妃、皇后,可见她一开始就能操控高宗。一般来说,在男女关系里,男女双方的地位高下主要取决于财产、地位、年龄、学识、性格、情感经验等因素。她与高宗年纪相仿,其财产、地位不能与高宗相比。高宗的学识也未必在她之下。从性格来看,她性格刚强自主,但她在高宗后宫站稳脚跟前,对高宗应是十分谦卑柔顺的。也就是说,这段恋情在开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高宗都处于强势地位。我们再从情感经验上来看。得遇武才人之前,高宗至少有王萧二妃。按说他有一些情感经验,但是他还是不顾一切地爱上了武才人,可能就是由于武才人的情感经验比他丰富。武才人人宫时年仅十四,不太可能有情感经验。她的情感经验只能来自太宗。虽然太宗不喜欢她,但以她的智慧,是能从失败的情感经历中总结经验教训的。这种情感经验的积累并非想象、道听途说可以得到,必须有直接经验。武才人日后与高宗的情感得以成功延续极可能就和她失败的情感经验有关。也就是说,武才人受到过太宗短暂的宠幸。

需要指出的是,太宗宠幸她的次数应该不会太多,时间也不会很长。也就是说,太宗对她并不宠爱,理由有三:

第一,武才人一直没有怀孕生育记录。武才人人宫时,太宗三十九岁,正值青壮年。武才人人宫后,他还与杨妃生育一子,说明其未丧失生育能力。武才人生育能力很强,高宗时期连生四子两女即是明证。她入宫时年纪尚幼,得幸致孕的可能性不大。随着年纪渐长,若是经常得幸,极有可能致孕。实际情况是,她在太宗时期一直没有怀孕生育,说明她得幸时间并不长。

第二,武才人一直没有任何升迁记录。一般来说,皇帝宠幸妃嫔的频次和时长与妃嫔的地位待遇基本上成正比。与她大约同时进宫的才人徐惠却“俄拜婕妤,再迁充容”。武才人久久未升职说明太宗并不经常宠幸她。

也就是说,在这十一年里,起初太宗宠幸过武才人,后来就渐渐不再眷顾她了。太宗的晚年心态也可印证这一点。前文已述,太宗十分怀念长孙皇后。数年后,长孙皇后之女晋阳公主又不幸早亡。太宗为此“阅三旬不常膳,日数十哀,因以癯赢”。也就是说,武才人人宫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太宗沉浸于丧妻、丧女的痛苦中。在这种心境下,他自然无心后宫之事。

再者,贞观中后期,太宗的心态也有变化。史载魏征曾阻拦封禅,太宗日:“朕欲卿极言之。岂功不高耶?德不厚耶?诸夏未治安耶?远夷不慕义耶?嘉瑞不至耶?年谷不登耶?何为而不可?”可见他此时醉心功业,已无早年励精图治之心。相应地,他的生活也变得奢靡浮华起来。史称太宗晚年“锦绣珠玉不绝于前,宫室台榭屡有兴作,犬马鹰隼无远不致,行游四方,供顿烦劳”。这是符合事实的。贞观十一年(637),太宗营造飞山宫,言:“若不为此,不便我身。”贞观二十二年( 648),又建玉华宫,“苞山络野,所费已巨亿计”。翠微官、玉华宫“营缮相继,又服玩颇华靡”。

在文学喜好上,太宗也由敦道崇质、文质并重转变为重视辞采。文采华媚的许敬宗、上官仪是他晚年最喜欢的诗人。贞观中后期的诏令中,“文词秀美,才堪著述”,“文章秀民,才足著述”、“学综策府,文冠词林”等词语随处可见。张昌龄文章“华而少实,其文浮靡”,“皆为考功员外郎王师旦所绌”,但贞观二十一年( 647),翠微宫成,张昌龄“诣阙献颂”,太宗“甚悦”,“乃敕于通事舍人里供奉”。可见,太宗的审美情趣在贞观中后期有很大转变。相应地,太宗对女性的审美情趣也有转变。他先前一向深爱贤良的长孙皇后,晚年又喜爱美女、才女。武才人等一批年轻女子以才貌人选宫中就很能说明这个问题。

三、太宗对武才人的情感态度

诸史关于二人交往的记载仅有两处。一是太宗给武才人赐号,二是武才人在太宗面前卖弄驯马术。我们试据此考察太宗对武才人的情感。

先看第一处。史载武才人人宫后,太宗给她“赐号武媚”。此号是歌名,《旧唐书》载“隋开皇末,为太子洗马。皇太子勇尝以岁首宴宫臣,左庶子唐令则自请奏琵琶,又歌武媚娘之曲。纲白勇日:‘令则身任宫卿,职当调护,乃于宴座自比倡优,进淫声,秽视听。事若上闻,令则罪在不测,岂不累于殿下?臣请遽正其罪。’勇日:‘我欲为乐耳,君勿多事。’”可见,《武媚娘歌》是一首格调不高的流行乐曲,隋时已出现。《朝野佥载》载:“永徽后,天下唱《武媚娘歌》,后立武氏为皇后。大帝崩,则天临朝,改号大周。”可见《武媚娘歌》在永徽后方才流行开来。不难推测,《武媚娘歌》在贞观以前已经出现,在贞观时期流传不广。太宗应该听过此曲,见武才人娇媚可爱,信手拈来赐予她。不难看出,太宗对她是调笑玩赏之情,并非认真热烈的男女之情。此曲并未因太宗赐名后妃而走红天下,在她成为高宗皇后后才流行开来,说明她在太宗时期之宠遇远不如高宗时期。

再看第二处。武则天晚年曾对早年的才人生活有一段回忆:

他日,顼奏事,方援古引今,太后怒日:“卿所言,朕饫闻之,无多言!太宗有马名师子骢,肥逸无能调驭者。朕为宫女侍侧,言于太宗日:‘妾能制之,然须三物,一铁鞭,二铁挝,三匕首。铁鞭击之不服,则以挝挝其首,又不服,则以匕首断其喉。’太宗壮朕之志。今日卿岂足污朕匕首邪!”

需要注意的是,太宗对她有“壮朕之志”,而无“爱朕之情”,可见武则天亦知太宗对她无男女之情。此段材料还有一点可疑之处:她将驯马步骤说得非常详细,意在震慑臣子,后面说太宗表示赞赏是借尊者之言进一步肯定自己,以增强语言的说服力和震慑力。按说她对太宗之言也应该有一番具体生动的话,而且越是具体生动,说服力就越强,震慑效果也就越好,最好是照搬原话。实际上她只有一句“太宗壮朕之志”完事。极有可能是太宗听完后大吃一惊,然后了然无词,最多是啧喷称奇。其实,太宗一向喜欢娴静本分、知书达理的女子,以杨氏群妃为例,阴妃杨氏原是隋炀帝之女,另有杨氏原是齐王妃,其余几位杨氏妃嫔也都出自隋室。她们的父亲、夫君等亲属的死亡衰败与太宗直接相关,但并不妨碍她们委身太宗,也不妨碍太宗宠爱她们,太宗甚至一度想立原齐王妃杨氏为后,立阴妃杨氏之子李恪为储,这说明杨氏群妃的调适能力很强。其实,隐忍本就是封建女子的必修课,倒并非仅仅杨氏群妃若是。也就是说,在太宗眼里,杨氏群妃性格柔顺,无心政治。太宗对她们并无防备。按照惯性思维,虽然他与武士彟关系微妙,但他对武才人并无戒备。他闻听武才人的驯马手段后,吃惊不小,除却惊讶一个小姑娘如此狠辣之外,可能就是惊讶她与杨氏群妃的性格差异,应该不会称赞她,即便称赞,恐怕也是圆场之言,毕竟她年纪尚幼,又是杨氏群妃的外门之女,即便不喜欢.也不至于当众呵斥。虽然不喜女子刚烈若此,但颇有远见的太宗也断然想不到数十年后,武才人会用同样的方法对付他的子孙。因此,武才人出语虽不合太宗心意,但并未得罪。也就是说,武才人即便语出惊人,太宗对她亦不甚在意。

另外,许多史料侧面反映了太宗对武才人的情感态度。

首先,太宗后宫有不少得宠者。武才人人官时,原齐王妃杨氏正“有宠于上”,太宗甚至一度“欲立为皇后”,被魏征劝止后索性不再立后,不难看出杨氏之宠盛。另外,新晋妃嫔徐惠也在得宠,此外还不断有新人争宠。徐惠《赋得北方有佳人》《长门怨》两首诗均有醋意。值得注意的是,太宗对徐惠只是“善其言,甚礼重之”,并无深情。然徐惠凭借这点喜爱敬重之情“俄拜婕妤,再迁充容”。当时皇后之位空着,四妃均已有人,徐惠升到充容实际上已经无可再升。不难看出太宗对新晋妃嫔情感之匮乏。要知道,徐惠是一名早慧少女,“生五月而能言,四岁诵《论语》《毛诗》,八岁好属文”,入宫后“其所属文,挥翰立成,词华绮赡”国,也只能赢得太宗的一点喜爱之情。武才人的文才不及徐惠。在这种情况下,太宗能够给她赐名已属不易,没有下文应该是在妃嫔中相当普遍的情况。

再次,太宗晚年健康恶化。武才人人宫后,他身体越来越差,诸史均提到他求医延寿之事。贞观二十二年( 648),王玄策破天竺国,“是时就其国得方士那迩娑婆寐,自言寿二百岁,云有长生之术。太宗深加礼敬,馆之于金飚门内。造延年之药。令兵部尚书崔敦礼监主之,发使天下,采诸奇药异石,不可称数”。贞观末年,太宗“服那罗迩娑婆寐药,竟无效;大渐之际,名医不知所为”。贞观二十三年( 649),太宗“苦利增剧”,竟要太子日夜侍奉。这种情况下,他必然冷淡后官。不起眼的武才人也就很难得到眷顾。

最后,太宗晚年猜忌心理严重。贞观十九年(645),侍中、检校民部尚书刘洎被赐自尽。贞观二十年(646),刑部尚书张亮被诬谋反,虽“反形未具”,但还是被处死。开国元勋李靖、尉迟敬德、李绩等人也遭到猜疑冷落。太宗晚年还忧心立嗣一事。太子李承乾与魏王李泰争储,太宗反复权衡后才下决心立晋王李治为太子。皇家对太子的教育不同于其他皇子。由于新太子确立较晚,性情又荏弱,故太宗十分重视他的教育问题,不仅为他安排了一批出色的老师,除掉了几个桀骜不驯的大臣,临终前还刻意交代他如何处理李绩。太宗晚年心态不好,忧心政务,自然无心流连后官,对武才人,估计他早忘记了。

也就是说,太宗晚年身边新宠旧爱不断,加之健康恶化、政务烦心,年轻妃嫔略沾皇恩已属难得,武才人就是其中之一。他对武才人仅有的一点喜爱之情又被才女徐惠分割走了,等待她的只能是漫长的冷落。

综上所述,太宗在武才人人官时曾宠幸过她一段时间,对她有一点喜爱之情,但是并没有发展成为热烈长久的宠爱,更谈不上爱情。在太宗眼里,她只不过是一个略有文采的娇媚女子,即便语出惊人,亦非他所好,实难让他驻足停留。但是,这段失败的情感经历让武才人形成了刚强坚韧的性格,也让她有时间学习和积累人脉,心态也更加稳健成熟。这都是她日后治理天下必不可少的。这段不起眼的帝妃关系也因此获得了一种新的政治意义。圈

①(宋)欧阳修、宋祁:《新唐书》卷二O六《外戚传·武士彟传附士逸》,中华书局2000年版,第4459页。

②(唐)李峤:《攀龙台碑》,见(清)董浩:《全唐文》卷二四九,中华书局2009年版,第2514-2523页。

③(宋)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一九一“高祖武德九年六月”条,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6007页。

④其名单见于(后晋)刘啕等:《旧唐书》第一册卷二《太宗 本纪上》,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31页。

⑤(宋)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一九四“太宗贞观六年十月”条,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6099页。

⑥(宋)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一九四“太宗贞观八年七月”条,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6106页。

⑦(宋)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一九六“太宗贞观十七年二月戊申”条,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6185页。

⑧(宋)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一九五“太宗贞观十一年十一月”条,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6134页。

⑨(后晋)刘昀等:《旧唐书》第一册卷一《贝恹皇后传》,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115页。

基金项目:本文系西北大学文学院中国语言文学博士后流动站司海迪主持的四川郭沫若研究中心一般项目

《郭编“武则天”相关问题研究》(课题编号:GY2015803)的研究成果

作 者:司海迪,博士,西北大学文学院中国语言文学博士后流动站博士后,主要从事初唐文史研究。

辑:康慧 E-mail:kanghuixx@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