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冯
【摘要】本文围绕尼尔·波兹曼《童年的消逝》,梳理了从中世纪到20 世纪的“童年”来源,结合媒介变迁史,重新反思“童年消逝说”在新媒介环境中的体现,试图唤起人们对童年文化的危机意识;并就现代媒介技术带来的“儿童成人化”、“成人儿童化”、“电视人”、“技术异化低龄化”等现象,给当下媒体、学校及家庭提出具体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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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媒介变迁《童年的消逝》
波兹曼于1982 年出版的《童年的消逝》,与《娱乐至死》、《技术垄断:文化向技术投降》构成了其闻名遐迩的“媒介批评三部曲”。在《童年的消逝》中,波兹曼以“童年”为考察对象,探寻了其在印刷术、电报、电视在内的媒介变迁史中消逝的历程。进入21 世纪,“童年”消逝的危机意识被日渐淡忘,重新反思“童年消逝说”的内涵,重新面向这一思想所内含的深刻的文化批判精神,将促使我们更深入地理解当代童年文化乃至现代文化的命运。
一、尼尔·波兹曼的“童年消逝说”
波兹曼在上篇《童年的发明》中,梳理了从中世纪到20 世纪末童年的起源及发展。波兹曼认为,“没有识字文化,没有教育观念,没有羞耻的观念,这些都是中世纪童年不存在的原因所在。”16 世纪,印刷机的发明创造了一个全新的符号世界,而这个符号世界却要求明确一个新的成年定义,即“成年人是指有阅读能力的人”;相对的,便有了一个新的童年定义,即“儿童是指没有阅读能力的人。”波兹曼提到印刷带来的“强化了的自我意识”和“知识差距”是产生童年的动因;16、17 世纪以后,童年的概念普遍被承认存在,儿童的服装、语言开始与成人有所不同,儿童类的书籍也大量出现,甚至连取名也开始给予儿童新的社会地位;而到了19、20 世纪,在整个西方世界,童年的概念已成为社会准则和社会事实,童年的发展已颇具成效,并形成了“洛克派”和“卢梭派”两组知识旋律;20 世纪末,“童年被看作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权利,成为一个超越社会和经济阶级的理想。”,“童年开始被定义为生物学的范畴,而不是文化的产物。”而就在同一时期,“使童年概念诞生的符号环境却缓慢地、不易察觉地开始瓦解。”
下篇《童年的消逝》中,波兹曼置身现代时空,揭示了从谷登堡的“印刷世界”,转换到赛穆尔·莫尔斯的“电报密码世界”过程中,“童年”是如何在消逝的。波兹曼认为,电报是第一个使信息的传播速度超越人体速度的传播媒介,“电报把信息从个人拥有转变为一个在世界范围内有价值的商品,从而创造了‘新闻业’。”不仅如此,电报开始使信息变得无法控制,开始争夺原来属于家庭和学校的信息控制权。谈及电视,波兹曼力图向读者呈现电视媒介的弊端,他认为电视是一种“视觉媒介”,电视传播的信息是无须分辨使用权的,电视节目不需要以“儿童”和“成人”来进行分类。而这样势必会模糊儿童与成人间的界线,使得电视时代的人生简化为三个阶段:“一端是婴儿期,另一端是老年期,中间我们可以称之为‘成人化的儿童’。”电子媒体迅速、平等地解释成人世界的全部内容,从而产生了使得羞耻的概念被冲淡,行为举止的意义也相应降低。因此,波兹曼感叹道,当儿童有机会接触到成人信息的果实时,他们已经被逐出儿童这个乐园。
笔者认为,波兹曼为证明观点,过分夸大了电视的负面作用,他把电视称作一种“毫无保留的媒介”,一种除了“图画和故事”外别无内容的媒介,而随着电视传播技术的日新月异,电视已进入小众化、分众化的阶段,电视的生态环境有所改善;另一方面,他忽视了媒介使用者的作用,“电视所鼓励的那种孩子气的政治、商业和精神意识,并不是政治家、商业贩子和提供电视内容的电视主管的‘过错’”,“他们剥削电视的资源,可那是这种媒介本身的特点造就了成人化的儿童,而不是媒介使用者的特点所决定的。”对此,我们应该明白:虽然媒介技术的进步极大改变了社会,也带来了意料之外的后果,但归根到底,媒介技术是中性的,其应用方式是与社会制度、人的实践活动相互作用的。
马歇尔·麦克卢汉曾说:“当一种社会产物行将被淘汰时,它就变成了人们怀旧和研究的对象。”《童年的消逝》立足从童年的诞生到消逝的这段历史,它“不仅是一部有关童年命运的著作,更是一部叩问文化命运的著作。”不论《童年的消逝》存在哪些偏颇,它关于童年和现代文明之间、童年危机与现代文明危机之间的初步梳理,为我们指出了解读当今“童年”文化问题的重要视角:一种文化若失去了根本的文化精神支撑,不论它看上去有多么适应生存,也不能真正成为我们居住的家园。正因为如此,重温波兹曼的“童年消逝说”显得意义重大。
二、由“指尖上的童年”引发忧思
当下的童年文化研究界认为,“过去的许多研究将儿童描述为信息技术迷宫中被动的游戏者。随着儿童逐渐学会控制自己与媒体的互动过程,在这些符号化的互动过程中,儿童进行主动的选择和做出自己的决定的现象将变得越来越普遍。”;而英国研究者大卫·帕金翰在《童年之死:在电子媒介时代成长》中提出了与波兹曼截然不同的观点——童年并没有死亡,相反,在新的文化环境下,它以新的方式存在于我们的社会和文化之中。于是,有关童年消逝的“危言”似乎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淡去。
“每一个可以插入墙上插座的传播媒介,都对将儿童从有限的童年情感范围内解放出来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当下,电视与互联网作为两种“主流媒介”一同影响了儿童的生活。在电子媒介时代,电视就是一种将儿童变成“成人”的捷径,而网络则高速推进了这一过程,于儿童而言,只需轻轻用“指尖”去触碰iPad、iPhone 等智能产品的屏幕,便可获取来自四面八方的信息。
电视和互联网在技术上的创新和改进,在一定程度上给人们都带了福音,它们的数字技术、网络技术、多媒体技术和实时传输技术,为人们带来了传播资源丰富化、海量信息和多向传播、传播手段的融合、传播速度的快捷化和全球化”等四大趋势。
但与此同时,电子媒介和网络媒介也使社会出现了“儿童成人化”和“成人儿童化”的现象。大街上,儿童的嘴里唱着爱情歌,说着电视广告词;电视里,《星光大道》、《最强大脑》舞台上,孩子的服装、语言等呈现出成人的话语结构;网络中,微博、QQ 空间甚至让儿童模仿成人吸烟以赚取点击量的现象,这些使儿童真正的本能和需求被掩盖;相映成趣的是,成年人开始“扮嫩”,无数成人整日沉溺于电玩、动漫而乐此不疲,微博、微信平台出现了“80、90 后晒童年”的现象,任何一个消失的玩具、服装、食品、书籍等,都会引发怀旧潮。
另外,建立在媒介依存症基础上的“电视人”、“技术异化低龄化”、“网瘾症”和“低头族”现象开始泛滥。日本学者林雄二郎将印刷媒介环境与电视媒介环境中成长的两代人加以比较,提出了注重感觉胜过理性的“电视人”;复旦大学曹晋教授认为,正如《童年的消逝》中描述,电视进入家庭后,对儿童与成人之间关系的打破、对儿童成长环境产生影响,iPad、iPhone 等智能产品进入家庭本身对儿童带来更多的虚拟性、数字化,“成人世界的一切,好的坏的,政治、战争、暴力、犯罪、色情等全都不设限地通过电缆进入儿童的世界。这不仅是‘童年的消逝’,更意味着儿童遭受技术异化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三、走出“童年”的文化困境
当下,国内各界逐渐认识到了媒体对童年的侵蚀,自觉地采取了相应的措施。以我国少儿节目为例,央视、地方台均增设了少儿频道;相关的儿童书籍、歌曲、动画片相继出现;2013 年,《喜羊羊和灰太狼》、《熊出没》等动画片在制播机构倡议下,删改了暴力镜头和不文明用语,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对暴力、低俗、危险情节和不文明语言等方面做出严格限制;而对于网络的不良影响,政府也出台了相应政策,限制未成年人进入不良场所,早在2004 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的若干意见》就指出,中小学校园周边200 米内不得有互联网上网服务营业场所和电子游戏经营场所。但在这个以秒速为单位的网络时代,当前措施在抵制“童年的消逝”问题上远远不够。
针对童年的消逝这一现状,我们该何去何从?首先,得依赖国家相关政策法规的限制,如建立电视分级制度,通过法规手段禁止不健康节目的播出;其次,得依赖于新闻工作者的自律,作为“船头的瞭望者”,新闻工作者应时刻谨记自己肩负着特殊的社会责任,自觉以职业规范和职业伦理为行业准则;再次,得通过学校教育,提升儿童的媒介素养,让儿童在良莠不齐的电视节目中,选择性接受于身心发展有益的部分,辨别是非真伪。当下,学校的教师和行政人员也不免受到报纸、广播、电视和网络等媒介的影响,学校作为“防止童年消逝的最后一道防线”,应该跟上时代步伐,在每一种新媒介出现之时,在信息失去控制之时,教育孩子们理性对待电子媒介,担任好“把关人”的角色;最后,家庭应积极“限制子女暴露在媒介前的时间”和“仔细监督子女接触的媒介的内容,并持续为儿童提供媒介内容的主题和价值方面的批评。”波兹曼认为,这些抵制错误文化指令的家长们,将促成一个所谓“寺庙效应”,为社会的未来培养真正的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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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①尼尔·波兹曼著,吴燕莛译:《童年的消逝》[M].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②桑德拉·L·卡尔弗特著,张莉、杨帆译:《信息时代的儿童发展》[M].商务印书馆,2007
③大卫·帕金翰著,张建中译:《童年之死:在电子媒介时代成长》[M].华夏出版社,2005
④郭庆光:《传播学教程》[M].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
⑤赵霞,《童年的消逝与现代文明的危机:新媒介环境下当代童年文化问题的再反思》[J]《. 学生月刊》,2014(4)
⑥曹晋、庄乾伟,《技术异化低龄化,儿童媒介素养亟须关注》[J]《. 上海教育》,2013(20)
(作者单位:重庆大学新闻学院)
责编:姚少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