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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词框架“在……之上”概念整合机制及语法化考察

  • 投稿车师
  • 更新时间2015-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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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常心

摘 要:介词框架是现代汉语中出现频次很高,分布率也非常高的一种框式结构,其形成经历了长时间的历时演变,介词框架的形式和意义形成符合认知语义学中概念整合的机制,通过对“在……之上”语法化轨迹的阐释,以此为线索例证前领式“在”类介词框架的整合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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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介词框架 “在……之上” 概念整合

一、心理空间与概念整合

概念整合理论是基于心理空间理论提出的认知语义学中的一种多重空间语义构建理论。Fauconnier(1997)基于心理空间理论,首次提出并系统阐述了“概念整合理论(亦有译作概念合成)”,概念整合理论意在揭示自然语言中的实时意义构建及各心理空间的连接映射过程。Fauconnier和Turner(2002)对概念合成运作的思维空间进行了细致的阐述:空间是概念整合的基本理念,“概念整合”是人类把来自不同空间的输入信息有选择地部分提取并整合起来而成为一个新概念结构的一系列认知活动。因此,Fauconnier& Turner(2002)进一步提出了四空间论,并指出概念整合是在四个基本心理空间中进行的,即类属空间(Generic Space)、输入空间I(Input Space I)、输入空间II(Input Space II)和整合空间(Blending Space)。

概念整合,作为一个常态的思维机制,必然在语言上具有普遍的体现,语言中的多数现象,都可以在意义上得到概念整合的合理解释。语言中的众多句法、词汇形式标记,事实上都是意义整合后的语言线索,用以提示相应的概念和意义。此外,概念整合是一个实时自然语言建构机制,那么概念整合很可能是一个连续的多空间合成动态过程,即一个语言现象的意义从具体要素、演变、定型乃至意义的转变都有整合的痕迹,这一点在历时语言的考察上也得到了验证。同时,这也进一步合理的解释了概念隐喻无法阐释的“非固定短语和违实现象的意义构建和投射”以及“概念投射的结构选择性”两大问题,为语义构建和演变提出了一个更加可靠的分析框架。

二、框式介词和介词框架

国内学者最早引入框式介词概念的是刘丹青(2002),他定义的框式介词为:“由前置词(preposition)加后置词(postposition)构成的、使介词支配的成分夹在中间的一种介词类型”。刘丹青(2003)根据句法特点把框式介词分为四类:1.双重赋元框式介词;2.词汇性框式介词;3.强化式框式介词;4.连接式框式介词。

陈昌来(2002)提出了相似的概念,称为“介词框架”,指“介词在前,其他词语在后,介词所介引的对象被夹在中间,形成了一个框架”。“介词是介词框架的前部,与介词相搭配的其他词语,如方位词,是介词框架的后部。

本文为描写的需要,采用了介词框架这一定义,从三个平面的角度出发进行相应的分析,在一定的本体描写基础之上,结合历时演变,探讨“在……之上”的整合机制。

三、现代汉语介词框架“在……之上”及其演变和整合

(一)现代汉语“在……之上”的语料来源和总体分布

基于国家语委现代汉语语料库,“在……之上”的分布频次为359条,其中“在”为介词(即非句子主要谓语的)的占到了252条,所占比率约为70%,占据了相对多数。前人将“在……之上”作为一整个框架专篇考察的著述很少,通常都是在“在……上/下”框架中顺带涉及,或是在汉语的空间隐喻、空间句法表达上作为“在”的大类整体考察。

(二)“在……之上”的语法化

Kuryowicz(1965:52)提出了语法化理论,即实词性成分虚化为功能性成分的历时过程。 Heine& Reh(1991)进一步发展了该理论,将其从语素层面扩展到了词汇层面,并详细描述了相应的语法化特征:“语法化是一种演化过程,在这一过程中语言单位失去了语义复杂性、语用显著性、句法自由性以及语音实质。这个过程中,词汇项和部分结构进入特定语境从而主要为语法功能服务,语法化总是伴随着相应的新语法功能的出现。”

“在”是一个在上古汉语中便已经常用的词,在周朝的《周易》《诗经》中,“在”已经有大量的用例出现。由此可以推知,“在”应该在更早的时期就已经出现并有初步的用例了。“在”有动词和介词两大典型的功能用例。

喻遂生(2002)专文探讨了甲骨文中用在动词后介引动作对象的介词“在”,孙朝奋(1996)通过历时考察,指出现代汉语的框式介词主要起源于秦汉时期,在魏晋六朝以后开始渐多。这一考察基于整体介词框架的起源,但介词框架“在……之上”的起源时间应该在汉魏时期,在宋代才逐渐成熟并有大量的用例。

“之上”在汉语历史早期,是以非词形式存在的,文炼、胡附(2002:91)提出了,合成方位词有的是单纯方位词前附“之”构成的,“之+上/下/前/后”等都是以单纯方位词为构词语素的后置词。因此,“之上”是由“之”和“上”组合而成的,助词“之”和方位名词“上”构成了“之上”这一句法组合形式,事实上,“之”是前后两个名词的连接手段。这一用法在周朝就已有用例了:

(1)上六,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获之,无不利。(《周易》)

(2)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诗经》)

这里的“N之上”,以现代汉语来说,就是“N的上面”,这里的“之上”还远不是一个词汇项,仅仅是句法上的线性组合。值得注意的是,这里的“N”全部都是表示地点和处所的名词。

春秋战国时,“N”就不再限于处所和地点名词,而扩大到表示事物、人、数量等名词。因此,“上”的语义开始泛化①,除了原有的方位义之外,在概念整合的作用下,意义虚化的“上”和共现频率较高的“之”逐渐开始出现难以切分的现象,同时“上”也产生了数量、地位、层级相较更高的意义。

(3)桓公,五伯之上也,争国而杀其兄。(《韩非子·难四》)

(4)或曰为其骄蹇,使其世子处乎诸侯之上也。(《公羊传》)

这一时期的“N”还是由实意名词充当的,进入汉代以后,“N”位置出现了大量的抽象名词,这也是“上”进一步虚化的标志之一,虽然依然有大量的方位名词用例,但是这一时期意义进一步泛化的“上”使得“之上”难以进行句法切分,抽象名词后的“之上”逐渐在句法上成为一个整体:

(5)然以掌握之中,引类于太极之上。(《淮南子》)

(6)若其不然,则工进无欣,何足贵於千载之上邪。(《史论》)

魏晋南北朝时期,出现了“之上”进一步虚化的用例,由于“之上”和方位处所名词长期共现,因此出现了语义冗余现象,这时期的“之上”出现了省略后语义不变的现象,我们可以据此认为,“之上”已经演变出了方位标记的功能,“之上”省略后语义不变的条件就是“N”必须是非抽象成分,“()”表示省略后语义不变:

(7)身与时舛,志共道申,标心於万古(之上),而送怀於千载之下。(《文心雕龙》)

(8)然则人生而戴天,诣老履地,而求之于五经(之上)则无之,索之于周、孔之书则不得。(《抱朴子》)

宋朝以后,“之上”在句法上逐渐固定,表示方位意义和层级关系的“之上”已经出现了典型的句法标记,“V+P+N之上”和“V+N之上”已经作为区别意义的句法标志,方位意义的表示已经逐渐需要前置词来承担,单纯的“零形式前置词+之上”已经主要承担层级意义了。但是这时期依然有部分两可现象存在,前置词标志并不是强制的,另一个重要的句法变化是,这一时期的“P+N”已经开始从补语位置向状语位移:

(9)庄宗诸弟在席,时友谦赐姓名,继麟坐在永王重霸之上。(《册府元龟》)(典型的方位意义)

(10)汉初右丞相居左丞相之上,史中有言曰:朝廷无出其右者,则是右为尊也。(《朱子语类》)(典型的层级意义)

(11)汉重王苍,位列三公之上。(《五灯会元》)(有标记表层级)

(12)青天之上有大日轮(《五灯会元》)(位移无标记表方位)

我们可以得出以下结论:“之上”历经了非词结构到高频共现结构到词汇组合的语法化进程,在句法标志、句法位置和语义特征上有了相应的特点。详见下表。

结合“在”和“之上”的语法化线索,我们可以推出“在……之上”介词框架的演变轨迹:首先,“在”应该发展出介词的用例,并且是大量存在,这一时期大约为魏晋南北朝,同时“之上”应该演变为需要前置词标记区分语义的阶段,即宋代以后。事实上动词用例“在……之上”早在春秋时期就有了,但是标准的介词框架出现约是在北宋时期:

(13)于是开户入室,见袈裟覆一丛白骨,锁在项骨之上。(《太平广记》)

(14)而求至於所當為之地,非是欲將此心繫(系)在一物之上也。(《朱子语类》)

随后,在明清小说中,大量地出现了介词框架“在……之上”,这也标志着这一类前置词标记的介词框架已经走向成熟,语法化进程也进一步推进,使用和搭配的范围正在逐步扩大。宋朝介词框架“在……之上”的语料用例占到总体“在……之上”的32.3%,明清时期已经达到79.93%。这说明了介词框架的发展已经逐渐走向定型,因此使用范围逐渐泛化,在句法位置的竞争中,占有了相对的优势地位。

(三)“在……之上”的概念整合机制

综上,我们可以得出以下假说:仅以语言本身的因素考虑,认为前领式介词框架“在……之上”的演变是仅受到单一的语言系统规则制约的,即语言系统的自身要素制约 “在……之上”的结构应遵循下图所示的整合路径,并具有单向性和规则性两大特征,形成一个划一的类别。

“在……之上”的整合,基于类属空间的“空间”“实体”两大基础共性,同时“在”表达的“存在”与“上”之义是其本身具有的方位定向性,且提供了有差异的意义基底,使得整合后的介词框架,产生了不同于单纯组合的新意义,这一意义受到框架本身的制约,同时这一意义的演变,即传统语法化理论中基于认知机制下的隐喻和转喻造成的意义流变,实质上都是不同时期新创意义整合的表现,整合义作为新创成分,在句法上留下了相应的痕迹,即句法中的框架,框架作为表层的意义提示标记,限定了整体的意义范围,通过介引的介词成分实现整体意义的完构和凸显,实现了“意义引导自然语言构建,句法提供意义线索,句法框架来源于意义的痕迹”这一基于体验和使用的认知语言学语言体认观。

“在……之上”的概念整合图式如下:

1.基于概念整合模式做出的可能假设

假设一:介词框架的整合必然是基于相关输入要素的部分象似性和独特性的。完全相类或无关的要素只能进行组合,而不会产生新创意义,即所谓的整合实时语义构建,实质上就是输入要素独特意义的进一步融合。

假设二:“在”类前领式介词框架遵循了相一致的整合机制。其中“之+X”“以+X”等复合后置词本身已经是组合后的产物,前置词通过意义特征的逻辑关系推导,进入整合空间后,产出了新创意义。

假设三:新创意义的构建与产生并不是一次完成的,语法化上的意义演变本身就是反复概念整合的产物。

假设四:概念隐喻和概念转喻的实质,也是概念整合,并且属于特定类型的整合模式。

因此,语法化意义演变上基于隐喻和转喻的意义推演,其实质是整合机制的反复运作,这一机制既是意义的合成路径,又是意义合法性的检验路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语法化的意义流变总是具有强大的规律性。背后的认知实质,就是概念整合运作的结果。

假设五:概念整合和语法化应该具有交集,但是两者的本质并不相同。

语法化的典型标志:虚化、缀化、核心成分脱落为附着成分,它们是通过整合这一路径得以实现的。但是,整合的意义演变并不一定走向虚化,语法化也不仅仅通过整合得以实现。

2.基于假设的推论

推论一:由于概念整合必然需要心理空间要素具有象似性和差异性,那么在概念整合的个例考察中,类属空间和整合空间必然具有两类成分:类属空间关注共性,是合成的结构基础,整合空间则体现差异,即整合新意义的基础,基于两个空间的考察,就可以明确整合本身具有的特性。正如Fauconnier(2002)所说:概念整合是基于一定的相似关系或者相关关系发生的,这两类整合对应概念隐喻以及概念转喻的运作模式。其次,概念整合可以基于违实概念运作,这也说明概念整合机制的映射及运作是基于心理表征而非事实表征的(事实表征必然无法运作违反客观语义真值的概念),因此,这一整合机制的论证也需要借助心理学和神经科学的研究成果。

推论二:“在”类前领式框架的概念整合遵循一致的机制,其考察可以通过“在”的隐现问题得以实现,前置介词的隐现表现出一定的规律性:概念合成得越晚,隐现的频率越高,这一点在相应的框式介词研究中得到了证实,而且前置词往往和后置词处于意义同构的语境中,这一语境的语义冗余也可以得到概念整合的解释,并且前置词的隐现比后置词更加自由(刘丹青,2002),这一点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由于整合机制的运作,遵循“后整合,先冗余”的规律(与心理学中的顺行遗忘机制非常一致,习得晚,遗忘晚,习得早,遗忘早)。同时,单纯的组合往往排斥隐现的问题,因为没有意义上的冗余可能,因此很少有后置词的隐现问题。

推论三:概念合成的机制并不是单次运作的,事实上,概念整合,是一个长时的语义验证机制。句法合理性的实质,就是概念整合的长时意义选择,概念整合既是语义合成机制,也是意义是否合法的验证机制,更是一个常时运作的思维机制。概念整合模式,也是论证概念整合的一种手段,概念整合是语法化的动因中的一员,部分语法化现象是由于概念整合机制所造成的。(更多的语法化现象,是由于词汇、句法、社会、文化等方面的要素造成的)

注释:

①泛化是意义层面上的,泛化和虚化并不是一个层面的现象,虚化

并不一定会伴随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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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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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常心 江苏南京 南京师范大学国际文化教育学院 210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