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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传统正名——浅析冯友兰“三史”对传统哲学研究的影响

  • 投稿杨纳
  • 更新时间2015-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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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翰林

(吉林大学文学院,吉林长春130012)

摘要:“阐旧邦以辅新命,极高明而道中庸”,这是冯友兰先生毕生的学术追求。“阐旧邦以辅新命”出自《诗经》中的“周虽旧邦,其命维新”一语。“旧邦”,即传统中国;而“新命”,则使传统中国之哲学精髓得以在现代重获新生。冯友兰在近百年的人生岁月中几经时局动荡、社会变幻,但始终不变的,是他时刻保持的高度的研究自觉。在中西方文明交错冲突、此起彼伏的时代,在近代中国自我否定、自我怀疑的时代,冯友兰选择了客观与清醒,将中西方哲学研究方法融会贯通,“西体中用”,为传统哲学赋予新的生命,并为哲学史研究方法的近代化做出了巨大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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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冯友兰;“三史”;传统哲学;重建

中图分类号:B26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1580(2014)12—0129—03

收稿日期:2014—07—18

作者简介:曹翰林(1993— ),女,吉林长春人。吉林大学文学院2012级文史实验班学生,研究方向:文艺学。

一、中国传统哲学存在之辨

黑格尔在《哲学史讲演录》中对东方哲学采用了“附带一提”的方式进行阐述,他眼中的东方哲学是“无论他们文化上的声名如何大、典籍的数量如何多,在进一步的认识之下,就都大为减低了”。[1]此番评价可谓是对中国传统哲学的一种贬损与误读,并且这只是西方对中国传统哲学曲解的冰山一角。随着五四运动的爆发,大量的外来文化涌入中国。然而,在面对西方对中国文化的质疑时,大部分国人却在犹豫中陷入了自我怀疑的困境,中国哲学的“危机说”一时兴起。

西方对中国传统哲学误读的存在是有其必然性的,究其根源乃是千百年来中西方不同的思维方式塑造了中西方这样两种形态上截然不同的哲学体系。西方哲学自古希腊时起,便注重以逻辑、体系为主的哲学形态;而中国人自先秦诸子百家时起,注重的不是著书立说,而是以感悟、体察为主的非体系哲学形态。从从事哲学活动的方式来看,西方注重理论思辨,中国注重知行合一。在呈现形式上,西方出现了明确的概念、范畴,而中国却并未出现独特的“哲学话语体系”,在近代解读传统哲学时,甚至存在对西方哲学话语体系的滥用和盲目崇拜。但我们不能将中国哲学思想的成就抹杀,陷入对于西方一味依赖,却对本土思想一味质疑、丢弃的怪圈中。

冯友兰在《中国哲学之精神》中用大量的篇幅阐释了中国传统哲学的智慧高明所在,在肯定传统哲学存在性的同时,将中西方哲学从根本上进行了区分。他将哲学分为“出世间底哲学”、“世间底哲学”和“超世间”、“即世间而出世间”哲学。出世间的哲学境界超越人生纷扰,乃“极高明而不道中庸”;世间的哲学注重人伦日用,太过现实、理性,又肤浅,乃“道中庸而不极高明”;唯有中国哲学,超越世间而又出入自然,若即人生而又若离百态,乃“极高明而道中庸”。因此,仅仅将中国哲学解读为出世、入世的为政理论或隐身山水的人生思考都是对中国哲学的肤浅理解。中国传统哲学虽源于对生活的点滴体悟,却早已在生命的层面上形成了理论的自觉。在《中国哲学史新编》中,冯友兰同样提出:“哲学是人类精神的反思。”[2]人类的精神生活主要由自然、社会和个人组成,而对这三者的反思是国人对于自己生命概念的回环照应,再将哲学感悟反作用于精神生活中。

西方的逻辑思考只是哲学思维方式中的必备手段,而中国的生命的体察则是哲学最终要触及的目标。因此,对于传统哲学存在性问题的考证,如若像现今大部分讨论那样站在西方哲学平台衡量审视中国哲学或以外在形式判断中西方哲学之优劣,都是不合逻辑的伪命题。因而,笔者认为,真正的中国哲学是脱离了概念、逻辑和体系外衣的、形而上的生命体系,从独特的东方角度与西方哲学进行比较分析才是最为科学的。

二、冯友兰“三史”对中国古代哲学思想的正名与重建

为什么我们会对自己的哲学体系提出质疑?仅仅是因为西方思想的冲击而一时兴起吗?蔡元培先生在《中国哲学史大纲》的序言当中提出,写中国哲学史不得不去“依傍西洋哲学史”。传统中国对逻辑思维的概念较为轻视,导致了近代新儒家重解经学典籍时,不得不对西方的哲学体系有所依赖,不得不对西方哲学概念有所借鉴和参照。无法使用独立的研究方法重构中国哲学史是我们对哲学史发展不自信的一大原因。

对西方范式的引进与应用是重构哲学体系的重要前提。范式(paradigm)一词源于库恩的《科学革命的结构》,中国哲学史在近代寻求突破的时候便引进了大量的西方范式作为体系重建。对待对中国哲学心存疑虑的人,冯友兰说道:“对于所有那些对中国思想史感兴趣的人来说,很可能会出现三个问题。第一,中国哲学的固有特征是什么,它为世界做出了什么样的贡献?第二,人们常说,中国哲学缺乏体系,这种说法对吗?第三,中国哲学的发展这样的事是没有的,这种说法对吗?”[3]冯友兰写作《中国哲学史》时,正处于民国二十年,那是一个学术上相对自由、中西方文化强烈碰撞的年代,如何面对冲击我国本土古典文化的西方学说是各位思想家和学术大师都在思考的问题。在胡适等主流人士都在主张“全盘西化”理论之时,文学批评家钱钟书、思想家熊十力、哲学家梁漱溟等人都站了出来,主张中西融会贯通、“西体中用”,这也逐渐发展为“新儒家学派”的学术主张之一。正因如此,中国哲学在近代终于抛弃了千百年来固有的哲学思考方式,转而以西方的哲学体系范式来重塑本土哲学架构。作为第一批“新儒家学派”的代表性人物之一,冯友兰也在“三史”的创作当中引进了大量的西方基础理论、学说范式、阐释概念等。

要如何对中国传统哲学进行符合历史潮流的正确解读和体系重构?近代哲学史家如何在文化断层中找到适当的位置?又该如何面对西方对中国传统时空错位的解读?自清朝注重朴学时起,中国哲学思想便呈现出逐渐下滑的趋势,至中国近代,哲学思想已经处在一个濒临停滞的时期。从历史上来看,自秦朝开始,每个时段哲学思想的爆发都是对先秦诸子的“轴心时期”思想的一种重构,或是增添以时代的新内容,或是对“轴心时期”思想的刻意误读或再造。中国近代对千百年来中国哲学的回顾正是对中国哲学的重新审视和思考,是对中国哲学进行重新阐释和理论重建,并整理、保留经典的完整性。

在冯友兰看来,“今欲讲中国哲学史,其主要工作之一,即就中国历史上各种学问中,将其可以西洋所谓哲学名之者,选出而叙述之”。[3]他主张必须将形式上的体系和真正的体系区别开来:“中国哲学家的哲学,虽无形式上的系统,但如谓中国哲学家的哲学无实质上的系统,则即等于谓中国哲学家之哲学不成东西,中国无哲学。形式上的系统,希腊较古哲学也没有。苏格拉底本来即未著书,柏拉图之著作用时话体,亚里士多德时于各问题皆有条理清楚之论文讨论。按形式上的系统说,亚里士多德之哲学较有系统,但在实质上,柏拉图之哲学亦同样有系统。……中国哲学家之哲学之形式上的系统虽不如西洋哲学家,但实质上的系统则同有也。讲哲学史之一要义即是要在形式上无系统之哲学中找出其实质的系统。”[3]简单地被眼前的理论外壳所蒙蔽,进而将片段式、散落式的哲学理论生硬地融为一体,而忽视了其精神上的内在联系,这是哲学史家对哲学的一种错误继承。

“西体中用”虽有“中用”,却终归是“西体”,如何借鉴“西体”并转化为“中用”,思想家的智慧正体现在这转化的过程中。因此,冯友兰在对中国传统哲学的理论重建上,始终以方法论的创新作为重建的核心。成熟的学科体系的形成需要有自己的基本构架、独立的研究方法、系统的理论知识结构和学科研究的自觉性。他在《冯友兰讲哲学》与《怎样研究中国哲学史》中介绍了其研究中国哲学史的六种方法,即钻研西洋哲学、搜集哲学史料、详密规划迹团、探索时代背景、审查哲人身世和评述哲人哲学,构筑了较为系统的中国哲学史方法论。20世纪40年代,冯友兰将理学研究方法延伸到哲学史方法论中,实现了方法论的中国化。他认为,真正的形而上学研究方法主要有两种——“形式主义底方法”和“直觉主义底方法”,即“正底方法”和“负底方法”,将逻辑思考与直觉判断巧妙结合。同样,对于学科独立性的自觉,冯友兰将其体现在“疑古”和“释古”两方面。他说:“信古一派,与其说是一种趋势,毋宁说是一种抱残守缺的人的残余势力,大概不久即要消灭。”[4]在传统中国,经学是所有学术之首,如何摆脱经学对中国哲学思想的束缚是中国哲学独立延续发展的首要任务。虽然近代哲学会产生对于西方哲学思考范式的依附性,但是依旧保持着中国哲学的传统性。新瓶装旧酒,换汤不换药。中国哲学的思想精髓并不会因为对西方产生了依附性而发生内容上的转变。

冯友兰的哲学史思想是对中国传统哲学体悟式方法和西方哲学概念化方法的一种融会贯通,实现了中国哲学的现代化,他说:“我生在一个不同文化的矛盾和斗争的时期,怎样理解这个矛盾,怎样处理这个斗争,以及我在这个斗争中何以自处,这一类的问题,是我所正面解决和回答的问题。”[5]“我们现代所关注的,不是用一种文化来批评另一种文化,而是用一种文化来阐明另一种文化,因而就能更好地理解这两种文化。我们现在所注意的是东西文化的相互阐明,而不是它们的相互批评。应该看到这两种文化都说明了人类发展的共同趋势和人性的共同原则,所以东西文化不仅是相互联系的,而且是相互统一的。”[6]冯友兰的工作是“阐旧邦以辅新命”,要让中国哲学在保持旧有的同一性的同时,又不失新鲜的生命力量。这种新生的力量是冯友兰所赋予的,是哲学带给人的精神上和智慧上的力量。他说:“用中国的一句老话说,哲学可以给人一个‘安身立命之地’。就是说,哲学可以给人一种精神境界,人可以在其中‘心安理得’地生活下去。”[7]

三、主流意识形态对冯友兰思想的制约

中国哲学史由最初的固守本土,到后来的一味追求西方,再到新儒家时期的中西结合,直至新中国时期的“以马释中”,其发展几经转折。建国后,冯友兰的《中国哲学史新编》虽成功写就,但机械化和教条化的思维方式却成为冯友兰继续发展的绊脚石。冯友兰将“爱民族、爱国、拥护新社会、拥护共产党”等思想作为学术研究的主旨,将阶级斗争作为理论的出发点,使哲学受到了主流意识形态的控制。生硬地将哲学的性质与“党性”相连,这可以说是对哲学思想的一种戕害和湮灭。改革开放后,冯友兰也对自己当初的理论体系和写作真实目的提出了质疑并进行反思:“我不知道,这是走群众路线,还是哗众取宠,这中间必定有个界线,但当时我分不清楚……如果是附和一时流行的意见,以求得到吹捧,这就是伪,就是哗众取宠。”[5]

马克思主义化的哲学发展强制要求多元化哲学皈依于“马”姓门派下,使得中国哲学变成了四不像的尴尬事物,没有了古典生命化的哲学体征,同样没有了西方的重逻辑特点。多维度的解释方式有助于多角度地观察和理解中国哲学,从多维度逐渐变成一维度是解释道路的偏转。中国哲学史若想建立自己的理论优势,必须回归到“轴心时期”形而上的生命意识,并借助多方理论范式进行阐释,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实现中国哲学史建构的新的突破。

冯友兰通过“三史”的创作,将中西理论融会贯通,让中国传统哲学得以现代化,使中国哲学体系趋于完整化,同时又推动中国哲学走向世界。后人再无需纠缠于西方理论束缚下的中国哲学,却也无法绕过冯友兰先生之“三史”。这种为传统思想正名、为恢复传统哲学独立性所做的贡献是世代国人都不可磨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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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第一卷)[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

[2]冯友兰.中国哲学史新编(第一册)[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

[3]冯友兰.中国哲学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

[4]冯友兰.三松堂学术文集[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4.

[5]冯友兰.三松堂自序[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9.

[6]冯友兰.三松堂学术文集·自序[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4.

[7]冯友兰.中国哲学史新编[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