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颖 云南省民族艺术研究院 云南昆明 650021
[摘要]万物有灵，自然崇拜，是很多古老民族都共同崇信的。各民族先民对某种对象心理上的崇拜引发了他们情感上的求同，情感上的求同带来了表示亲情表示敬意的祭祀。在古时经济、文化、都有很大的局限性，人们就把一切强大的力量都归属于神灵，并且一代代传承下来。随着现代社会发展的突飞猛进，越来越多的人们走出大山，成为了城市少数民族，他们接受了大城市里的一切。而在边远的山区，像红土墙这样的彝族村寨，仍然保留有原始、淳朴的民族民风，依然在信奉红土地上的那些神灵，每年还专门举行祭山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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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祭山；祭坛；祭仪；山神
红土墙，是属于曲靖市麒麟区的一个彝族村寨，位于曲靖市东南缘，是一个典型的少数民族高寒山区，居住民族以彝族为主，也有很多汉族杂居。由于地处高寒山区，气候和地理条件限制，这里虽然土地广袤，但不能种植水稻，主要经济作物就是烤烟和玉米，土豆和小麦也有种植，但都只占到很小的一部分。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是名副其实的山区，森林覆盖率可达90%以上，由于受环境、气候的影响，这里的彝族都还过着靠天吃饭的生活，如果风调雨顺的话，村民们就会有很好的收成，但如果气候稍微有变，农户们就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正是在这样的条件限制下，人们到现在还在“靠山、靠水、靠天”吃饭，所以一直保留有信仰山神、水神、龙神等万物有灵信仰， 并且每年都要举行隆重的祭祀活动。
祭山
各民族先民对某种对象心理上的崇拜引发了他们情感上的求同，情感上的求同带来了表示亲情表示敬意的祭祀。“靠山吃山”，这就是笔者从小到大最大的感触。地处高寒山区，除了山，还是山，从小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天能够走出大山。在水资源缺乏的条件下，这里的人们只能依赖大山，大山给这里的人们提供了他们所需要的一切。因为对大山的依赖，怀着对大山的敬畏，人们在平时就养成不能乱砍乱伐，注重保护林木的习惯。所以，人们依赖大山，人们信奉大山，人们为大山举行祭祀。
因为山多，树多，人们离不开山，所以祭山。山上到处都是宝，当地有一种说法：孩子刚出生，可能还不会走路，说不定就先学会了爬树。因为山上有他感性趣的一切。山上不但有鲜艳的花朵，还有酸甜不一的野果，也有孩子们最喜欢的松鼠和小鸟窝巢。大山，简直就是孩子的天堂。
在红土墙，每家每户都有自家的“自留树”，并且是每个家庭成员有一棵。“自留树”，顾名思义，就是留给自己的木材，也就是农村人留给自己百年之后的唯一能带走的财富。由此可以看出，从出生到生命的终结，红土墙的人们的生产生活都与大山密不可分。所以，这里的人们依赖大山，崇拜大山，也给大山举行祭祀，把人们所拥有的欢乐和喜悦、美食和烈酒与大山一起分享。
祭坛
祭山一般是在是在“三月的头属马”，即农历三月份的第一个属马的日子。至于为什么选在这一天，由于当地农俗知识的断层，人们也具体说不清楚了。不过一般就会在祭山的第二天或第三天就举行祭龙仪式。
各个村子举行祭山，古老而隆重，都是整个村子一起庆祝，但也男女有别，女性是不允许去到祭山的地点的，每家每户只有精壮的男子才可以参加，小男孩些也可以跟随父辈去到山上观摩，小女孩就不行。
祭山，是古老而又隆重的节日。他不仅仅是只有一个村子在这个时候举行，而是周边的三个村子在这一天同时举行。因为红土墙村委会的三个自然村：海寨村、红土墙村、箐口村，这三个村子都是在名叫“老古山”的山上举行祭山，而且必须是在同一天举行。传说这三座大山是亲兄弟，海寨村的是老大，红土墙村的是老二，箐口村的是老三，因为要福泽各自的村寨才分开。所以举行祭山仪式的时候是要燃起篝火祷告的，这个时候就必须先是海寨村第一燃起篝火，然后红土墙村才能冒烟，箐口村要等看见他们两个村子的火烟之后才可以燃火祷告，这个顺序是不能乱的。
老古山神山位于村子的东北方，周边也是青山环绕，神山上的树木是不允许砍伐的，所以这片山林林木葱茏，古树参天。祭坛就射设在老古山上的一棵最茂密的大松树下，这棵松树就是祭山神树。祭山神树枝叶茂密，根系发达，气势上就很威严。祭坛设在祭祀区域的最高处，由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住持安置。（由于多种原因，包括村子的搬迁、汉族文化的融合等，在这里没有“毕摩”这个称呼，但这位老人在村子中的地位和职权范围跟“毕摩”就是一样的。）祭坛主要是又三块大的青石板搭成，呈长方形，就设置在祭山神树的脚下，祭坛周边有青松树枝树叶搭称。祭品是祭祀仪式最主要的内容之一了，祭山最主要的祭品就是宰杀牺牲的肝脏，挂在祭坛边上的小树枝上。祭坛边上还遍布点燃的乡烛，那是与神灵交涉的桥梁。还有的必须品就是一碗酒，一碗茶，一碗米饭，这些也都整齐的置于祭坛前面。边上还有几个古朴的铜钱，这是祭师占卜用的。祭坛前面的稍微平整的地方是留给村民跪拜祈福的，到祭山开始后，就有家长带着自家的小男孩在这里跪拜，献上自己从家里面带来的香、纸，接受神的恩赐。有的小孩路都还不会走，就由家长背着，家长希望孩子从小就能得到山神的庇佑。
同一面山坡上，低平的地方是全村宰杀、烹煮牺牲的地方。在这里全村精壮的男子把买来的猪、牛宰杀了，一起动手，分工合作，支起几只大锅，青草地就是最好的桌子，就在上面操作。把肉切割之成小块后就放到大锅了煮，加入一些自制的调料，不一会儿香味就弥漫开来。等到全村人都到齐祭献后，祭师就会让大家把所有的肉食平均地分给各家各户，让他们带回家与家里面没能来祭拜山神的人共享美食。
祭仪 祭词
刘魁立先生指出，在原始社会常常把树木看作为神，认为它是帝王神人的体现，在这种树神崇拜中,巫术信仰和万物有灵观融为一体，这些树被认为是灵魂的长期的、或者临时的住所。
祭山神的过程其实不是非常复杂，因为全村都一定会派代表来参加祭山，人数也很多，所以过程也就精简了许多。每家每户一定要带的东西是三柱青香、黄纸三份、自家的白酒、鞭炮一串。人们按来的先后顺序，跪拜在祭坛前，点上香，祭师会把黄纸上沾点牺牲的鲜血点燃，然后虔诚的磕三个头，把自家一年的期望向山神说出，希望得到山神的庇佑。这个过程中，祭师口中就会默默地为人们进行祝祷，祝祷词用的是彝语，大意就是：伟大的三山五岳的山神，在这个吉祥的日子，这个村子的这家人来祭拜你了，还带来的美酒和美食，你看，还把可爱的孩子带来向你磕头了，那么诚心，山神你一定要保佑这家人平安吉祥。跪拜之后就把带来的白酒绕着祭坛洒，请山神享用的意思。之后是让祭师帮看手相，以预示来年的运势。如果人们要求的话，祭师还会用铜钱帮卜卦，祈求吉祥。如果是带着小孩的话，人们通常会让祭师给孩子更多的祝福语。在以后的日子里，如果孩子有什么不舒服的话，人们还会带着孩子，拿上礼物去请求祭师给予祝祷，帮孩子拴一根代表吉祥的红绳，当地人叫“拴魂”，就是要小孩不受外界干扰，快乐、健康成长的意思。再跪拜、祝祷完毕之后，人们就把自己带来的鞭炮在一边点燃，鞭炮的响声也就预示来年日子的红火。
在跪拜完毕后，人们都会带着自己的孩子朝着山上走去，那就是去看他们自家的“自留树”去。“自留树”，顾名思义，就是给自己留的。每家每户，每一个家庭成员，都会由自己的“自留树”，从小伴着孩子一直长大。自留树选好后就会做上标记，说明这棵树已经有人认了，其他人就不能再选了。一年当中，人们只要有空就会来给自家的自留树修枝，进行管理，让他快长，自留树其他人不能来砍得，那样的话就会引发武力冲突了。
祭师
在红土墙，由于历史、地理上的原因，这里的人们没有“毕摩”这个称呼，但祭师的职责跟“毕摩”是一模一样的。祭师是由村子里最年长，最有见识，最有威望的长者担当。不是只会彝语就行，还要精通古老的民语，也就是跟神灵交流的语言，还有天文、地理、村子的历史等知识，主要负责的就是每年的祭山、祭龙、祈福的主持。还有就是平时村子里的人如果没来由的不舒服的话都会去请祭师赐福，就如同之前提到的拴魂一样，而且还非常灵验。在村子里面，祭师不论走到哪家旁边，那家人都会非常诚心的请祭师进门，拿出好酒好食招待，人们都认为那是无上的荣誉。祭师在祭祀节庆上的祝词是轻易不传人的，所以一般祭师的职责都是又祭师的儿子来传承。据说，不论祭师走到哪个村子，哪个寨子，祭师都会救弱帮困，不论遇到多么凶恶的恶犬，看到祭师都会乖乖的低下头让祭师抚摸，服从祭师的意愿。
祭山，这古老而神圣的民族习俗，他并不仅仅就只是全村人凑钱买肉吃的那么简单。他更多代表的是全村的团结一心，代表的是全部彝族同胞对新一年的期盼，因为有了盼头，人们的生活才不会失去方向。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农村贫瘠的土地已经不能满足年轻彝族小伙们的要求，他们吧眼光放到了喧嚣的城市，慢慢忘却了祖辈沿袭下来的习俗，只希望他们能把那份美好放在心上，永远爱护树木，珍惜一切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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