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艳芹
（新疆财经大学经济学院， 新疆 乌鲁木齐 ８３００００）
［摘要］家族式合作社在新疆具有一定的普遍性。这类合作社出现的原因是什么？是否有发展前景？应如何规范、引导与支持？文章通过对一个家族式合作社的分析，试图探究其发生、发展的相关问题。家族式合作社的产生，既有发起人及其家庭的内部因素，也有农户的不信任、不合作等外部因素。但从产业发展的角度看，这类合作社的出现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要正确加以引导和支持，使在农村非常稀有的企业家才能得以充分发挥，促进农业更高效地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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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家族式；合作社；引导；规范；支持
［作者简介］郭艳芹（１９６９－），女，汉族，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农业政策学、合作经济。
一、引言
近年来，中国政府大力鼓励、支持农民合作社的发展，意在通过合作社这种组织形式，在稳定农民家庭承包经营的基础上，实现农业规模经营，提高农民应对国际、国内两大市场的能力，增加农民收入，加快实现农业现代化进程。政府给予合作社的各种支持，是希望合作社能够带动更多农民、尤其是小规模土地经营的农民致富，让更多农民享受到国家财政资金带来的实惠。因此，从法律的角度讲，“户”不是一个法律关系主体，合作社法中也没有明确规定加入合作社是以户为单位，但实际中，农业多数还是以户为单位的经营，因此，在合作社的成员统计中，往往默认是以户为单位的。
可是，在新疆的实地调研中发现，有些合作社的成员不是以户为单位，而是以个人为单位计的，而且，这些成员全部或部分是一个家庭的不同成员，属家庭或家族式合作社。这类合作社在新疆具有一定的普遍性，但目前还没有研究关注这类合作社问题。本文通过对一个家族式合作社的剖析，探究其发生的动机，发展的过程，存在的问题以及未来的发展方向，并对这类合作社的发展提出对策建议，希望通过正确的引导和支持，充分发挥农村稀缺的企业家作用，促进农民增收和农业的发展。
二、合作社案例分析
（一）合作社基本情况
ＸＸ合作社成立于２０１１年，理事长是小赵，但真正的负责人是小赵的父亲。之所以让小赵作为理事长，是因为家里人考虑到老赵已经５０多岁了，不想他太辛苦，过几年就让儿子接他的班，为避免以后法人变更及其他麻烦，注册时就将儿子作为合作社法人。合作社注册时，共有５位成员，老赵夫妇，小赵夫妇，还有老赵的四弟。注册资金１００万元，其中老赵四弟５万元，剩下的９５万元均来自老赵家，分摊到四口人头上。
老赵今年５３岁。２０世纪８０年代末在河南做生意，曾经非常的火，但后来遭遇失败。１９９４年，带着借来的８万元来到新疆沙湾县某村，打工、卖菜、做其他小生意。慢慢地又有了积累后，开始承包土地。到目前为止，共承包３０００多亩土地。老赵不仅能吃苦，有商业眼光，而且，诚实守信。
老赵的三个孩子都是大学毕业。儿子警校毕业，从事警察工作不到一年后到合作社工作；大女儿工商管理专业毕业后在山东从事销售工作一年多，之后应父亲要求回家进入合作社；小女儿２０１４年大学毕业，因自己对农业的兴趣自愿到合作社工作。但两个女儿不在合作社的成员名单中。她们平时有工作经费用于开支，年终根据盈利情况给予报酬。
老赵的爱人平时只是在农家乐帮忙，没有参与生产和管理。其他家庭成员都各负其责，老赵全盘负责，主抓生产管理。儿子小赵是法人，主要负责外联和需要法人出面的一切事宜，儿媳负责质量安全监督，大女儿和小女儿都负责市场开拓和销售，同时，小女儿还兼任出纳。老赵的四弟只是参与重要决策，不参与日常生产管理。合作社的会计由外聘的专业人员兼任。
（二）经营状况
１．合作社的主要业务。该合作社的主营业务是红薯种植及红薯粉条的生产。起因是作为河南人的老赵，对家乡的纯红薯粉条情有独钟，每次从老家回新疆都要不辞辛劳地带很多。但找遍了新疆市场，都没有纯正的红薯粉条。老赵由此发现了商机，决定自己建厂生产纯手工的纯红薯粉条，产品不添加明矾、明胶等物质。为从源头上保障原料的品质，他们建起了红薯种植基地。基地面积从最初的３０亩发展到现在的１万亩（因为目前粉条的市场还未打开，所以，基地内并非全部种植红薯，还有玉米、棉花等其他作物，但如果需要，可以全部改种红薯），其中，自己家种植５００亩，其余为带动周边农户种植面积。种植过程中只用农家肥而不使用化肥，这些农家肥又来自他们的３５亩自有养殖园区，主要养殖品种有土猪、野猪、土鸡、山羊等，基地内部形成了“养殖—红薯种植—红薯加工—养殖”的循环农业模式。
粉条加工厂的建设和合作社注册时间同步，２０１３年建成投产，开始试运行。期间，老赵为了掌握无任何添加的纯红薯粉条生产技术，先后到河南、山东、四川、浙江等地学习，终于从难以成型、易碎到形状完好、筋度适当，当年生产了几十吨粉条投放市场后，反响不错。２０１４年１０月１日工厂正式揭牌投产，当年产量１５０吨。
除此之外，合作社利用已有的农业资源，加上靠近克拉玛依的地缘优势，还开办了可以接待３０桌规模的农家乐，供游人餐饮、采摘、购买、观光、娱乐休闲。
２．合作社的困难。目前合作社最大的困难是产品销售不畅。虽然也有一些代理商，但销量有限，最主要的还是靠自己推销。由于产品生产全程进行质量控制，所以成本至少高出普通粉条成本三分之一（见表１）。产品质量好，所以定价也比普通粉条高出较多。普通红薯粉条价格从每公斤５、６元到２０元不等，ＸＸ合作社的纯红薯粉条出厂价为４２元／公斤。在产品初创期，消费者认知度较低，对如此高价较难接受。由于销售受阻，资金回笼慢，合作社未能及时还上银行贷款，被银行拉入了黑名单，加重了融资困难，２０１５年，不得不将种植规模减少了一多半。如果产品全部销售出去，净利润应该在３００万左右。但到目前为止，销售量还不到一半。
合作社目前的工作人员除了自己的家庭成员外，还雇用了从事种植、养殖业的工人，粉条厂工人和农家乐服务人员共７０人，开支较大。如果不能尽快打开销路，同时解决好融资问题，后续的经营活动会更加困难。
（三）对该合作社的分析
１．合作社还是家庭农场？
（１）注册的问题。从前文的介绍看出，这个所谓的合作社叫家庭农场更合适。其实，２０１１年注册时他们也想注册成家庭农场，但当时工商局不同意，说没有这个法人主体。而且，合作社还是希望能吸引家庭之外的成员，近期他们就一直在做这方面的准备。所以，在允许注册家庭农场时，也没有去做变更。
（２）成员问题。打算成立合作社时，他们也曾借村干部在村民大会上做过动员，但村民积极性不高，都在等待观望。后面也有人想加入，可是只想投资分红，不愿意参与管理，但老赵希望成员最好能参与管理因而拒绝了这样的要求。子女们希望合作社按照股份制经营，吸引多方面的人才，但父辈怕经营理念不同而导致不好管理，起内讧，因而不同意这个做法。可见，合作社只有单一的家庭成员，并非领办人老赵的主观意愿，而是外部因素内部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外部成员因素。其一，周围农户缺乏对合作社的深入了解，一次动员会远不能让他们理解合作社的意义及作用。其二，对该合作社的前景不明确，不知道加入后能否为自己带来好处，甚至担心带来不利影响。只有他们确实得到好处，预期很稳定时，才可能再向前迈出一步，要求加入合作社，成为正式成员。
内部因素。其一，创始人为规避风险控制规模。合作社成立的最初动机，是老赵对家乡美食的热爱，这其中的感情可能是外人很难理解的，他担心因为外人的不理解而导致行动不一致、管理成本高等问题的出现。尤其是合作社和粉条加工厂同时开办，在前景不太明朗的情况下，吸纳很多成员进入，也许是个双刃剑。而且，中国有句俗话“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一旦有负面效应产生的影响更大。所以，为了规避这个可能的风险，老赵做出了被动的选择，以此降低合作社的管理成本、决策成本和制度成本。其二，家人意见未达一致。产品批量生产后，三个孩子陆续都来到合作社工作。身为大学生的他们，更容易接受新事物、新观念。合作社成立后，尤其是产品大量生产后，市场还未打开；由于销售不畅，资金回收慢，未能及时还上农村信用社的贷款而被拉入黑名单，导致后续资金投入不足等。面对这些问题，孩子们提议将合作社改为股份制，扩大人员规模，吸纳社会资金。但父辈怕外来人的经营理念不同而产生分歧，比如，粉条严格零添加这一点上就可能意见不一致，而产品品质是老赵最看重的一点。所以，他宁愿发展的步子慢一些，在能力范围内，靠自身力量来逐步解决问题。
２．合作社的前景
到目前为止，合作社面临的最大问题仍然是销售。因为降低生产成本的空间较小，产品价格高于普通粉条。虽然找过专业的营销策划公司，但因为效果不明显半途而废了。也有咨询顾问给出建议，委托专业机构开发新产品，改变产品定位和包装，从长远来看，这也许是必要的。但从眼前来讲，根据他们的资金实力，最主要的是打开销路，回流资金，以维持后续的生产。这个瓶颈不突破，吸引农户、扩大规模都很难实现。
随着消费观念的改变和收入水平的提高，健康的农产品市场需求越来越旺盛。ＸＸ合作社的产品虽然未经有机认证，但生产环境无污染，整个生产过程中，种植时不使用任何化肥农药，粉条加工时零添加，是真正的健康食品。沙湾红薯在新疆也是深受消费者喜爱的农产品之一，有比较好的地域口碑。如果消费者慢慢接受了该合作社的产品，应该会有较好的市场前景。
三、对策建议
家族式合作社，在现实中并不鲜见。但老赵家的合作社又有很特殊的一面，在农村高层次人才非常缺乏的情况下，他的三个子女都能支持父亲的创业热情，回家一起创业的确难能可贵。虽然合作社目前的发展并不规范，甚至都不能称作是真正的合作社，而且也面临着一定的困难，但我们从中却可以看到发起人所具备的企业家才能和创业热情。企业家才能，在人才极度匮乏的农村尤其稀有和宝贵，在农村产业发展中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文中的老赵，不仅具有商业敏感性，而且，具备创业者必不可少的坚韧和吃苦耐劳的优秀品质。通过多次与老赵的小女儿接触，从她身上感受到了９０后年轻人对农业的热情，也了解到他们一家人做好产品的决心。这类合作社，一旦突破初创期的困难，站稳市场后，将会对当地农民的增收和相关产业发展起到积极带动作用。因此，如何规范、引导、帮助这类合作社进行规范管理、赢得市场，是非常值得研究的一个课题。作为研究人员，不仅要从理论上进行研究，更要从实践上进行探索，努力寻求帮助合作社发展的可行途径，从制度、政策、实践等多方面，充分发挥自己的作用，切实推动合作社的发展。
（一）尽最大努力打开市场
销售带动生产，需求拉动供给。只要打开市场，生产规模的扩大很容易实现。目前他们主要的推销方法是靠家里的一个专职销售员面向小型超市和饭店上门推销，其他家庭成员同时也都在利用各自的关系推销。自家农家乐消化一部分，最近，他们还开发了一些粉条类菜品，推介给饭店，希望以此促进粉条销售，也在石河子市开了直营店。此外，一方面应继续寻找专业的营销公司合作，通过独特的创意策划大力宣传、推销产品；另一方面，加强和当地政府部门的合作，得到政府支持。沙湾县每年由政府牵头举办沙湾大盘鸡美食节、辣椒节等大型活动，推介宣传当地的优质特色产品。可以充分利用这些机会以及政府网站等资源，以较低的成本借助政府搭建的舞台，做好自己产品的推介与宣传。此外，该合作社还是河南商会的会员，可以充分利用商会丰富的人脉关系、社会资源、人力资源等，以合作的方式来推广和销售产品。
（二）适当扩大规模，整合资金、土地、人力等多种资源，为合作社的后续发展打基础
该合作社目前的状况并非个案，很多合作社都经过了初创期的艰难，但一旦打开销路，就会步入正轨。那时候的问题，可能就是供不应求了。从老赵创业的经历看，他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而且，他们还有养殖、种植业和餐饮的支撑，短时间内资金短缺的问题并不是特别严重。因此，要适度吸纳新成员，让成员以土地、资金、技术等多种形式入股合作社，适当开展多种经营，增加收入来源，缓解资金周转缓慢带来的压力；从成员中选用销售人员，加大市场开拓力度。同时，在合作社成员中培养管理人员，为合作社规模扩大后的管理做好人才准备。
（三）明晰产权
利益分配制度是合作社的关键制度，也是最重要的制度，而产权是利益分配的基础。因此，在吸收新成员之前，一定要厘清合作社的产权关系，明确哪些产权是合作社的，哪些是领办人家庭的，哪些是成员个人的。只有明晰了权属才能合理地进行利润分配，也才可能符合合作社法的相关规定，并能取得成员的信任。
（四）规范管理，争取项目支持
目前，合作社成员少，制度不规范，很难获得项目支持。因此，要通过修改合作社的相关制度，尤其是利润分配等核心制度，赢得农户的信任与支持，吸引更多成员入社，规范发展。成员规模扩大了，才能创造条件，获得各种对合作社的项目支持，借力发展，渡过难关。合作社除了申请种植、养殖或加工方面的项目支持，也可以以小女儿的名义申请大学生创业项目的支持，充分利用已有的土地资源，建立青少年食材教育基地等，扩大经营范围，吸引多层次的消费者。
（责任编辑：胡宜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