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京和 麦克辛 刘巧云
摘要:学产合作为研究型师范生的专业知识的学习、科研能力的培养提供了平台。本文以悉尼—宁波合作的一个十年的项目为案例,对学产结合的模式培养的研究型师范生进行了纵向研究。该论文汇报了学产合作是如何影响研究型师范生的专业学习,科研能力的培养,及其如何会对中小学生的学习产生的相应影响。
关键词: 学产合作;行动研究;研究型师范生的培养;研究型教师
中图分类号:G649?2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1610(2015)04-0093-05
收稿日期:2015-05-18
作者简介:韩京和(1970-),女,黑龙江鸡西人,教育学博士,西悉尼大学教育学院博士生导师,从事高等教育国际化、双语教师教育和话语分析研究;麦克·辛(Michael Singh,1953-),男,澳大利亚人,西悉尼大学教育学院教授,从事高等教育国际化和双语教师教育研究;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2747;刘巧云(1981-),女,广西南宁人,法学教育硕士,广西艺术学校讲师,从事中等职业教育和幼教研究;南宁,530022。
一、引文
大量文献显示教育政策、教育项目及课程设计对于师范生的培养产生深厚影响,而师范生的高质量的专业发展会促进在校中小学学生的学习。然而,也有少量数据显示培养师范生的科研能力会使他们对未来学生的学习产生影响。教师的职业在被贴上‘科研’的标签之后,教师的科研能力的培养在教师的职业发展中被提到了重要位置从而‘教师’ 成为‘研究型教师’。科研师范生的培养可以使学习者具有教学与科研相结合的能力。学者阿尔宾(Peter R? Albion)[1]和贝斯利(Pat Bazeley)[2]指出,研究型教师能够及时把研究的教学效果以教书的形式发布出去,同时使教学中遇到的问题通过科研行为获得解决方案。然而,目前在判断研究师范生的科研能力培养与其未来教学质量及教学效果的关系方面仍是空白。本文对大学的一个新型的教育模式—学产合作模式—进行调查研究,即对一组接受大学(师范科研培养)与产业(科研成果运用在中小学教书实践)结合的教育培养模式的研究型师范生进行跟踪调查。
二、文献综述:师范生培养的辩论
澳大利亚师范生培养的改革来自于相关的政策导向。联邦及州政府的政策鼓励各大学开展多种形式的师范生教改,强调培养科研型教师。澳大利亚课程及评估署(Australian Curriculum,Assessment and Reporting Authority)[3],创新工业与科研部(Department of Innovation,Industry,science and Researca)[4]和新南威尔士州政府(New South Wales Government)[5]的文件中都强调指出通过学产合作提高研究型师范生的实证性知识以此在未来教学中促进学生学习。
在学术领域,学者卡里斯(Joanne F?Carlisle)、克廷纳(Kai Schnabel Cortina)和卡孜(Lauren A?Katz)[6]认为研究型师范生的研究课题应以改进他们未来学生学习能力为科研核心。另有学者提出,将师范生专业学习置于科研的一部分,在科研成果中见证这种专业学习为未来学生带来的利益。比如课程设计及教育资源的使用,要以最新的科研成果为依托。行动研究的支持者莫利(Sally Murray)、纳塔尔(Joce Nuttall)和米歇尔(Jane Mitchell)[7]认为,将师范生置于“合作行动研究”(collaborative action research)中,即让师范生在教学实习中参与彼此的课堂观察,教学反馈及自身的教学反思,并把这些反馈,反思的内容作为科研的第一手资料,用科学的方法进行分析,分析的结果用于指导下一轮的课堂教学。
行动研究的提法应和了澳大利亚创新工业、科学研究、高等教育部(Department of Innovation,Industry,Science,Resecrrel and Tertiary Education)[8]及新南威尔士州政府[5]的政策,即科研型师范生的培养需将严谨的、持续的以科研数据为基础的研究嵌入在教师的专业学习中。这种教学与科研紧密结合的模式更加开放,有弹性及富有创造性。通过行动研究,研究型师范生们可以在教学实践中强化个体学生的学习。他们可以发现学生学习中的问题,通过搜集数据,报告调查结果,以此帮助学生做出学习上的改进和提高。因此,以行动研究为本的教师科研是改善学生学习行为的媒介。
这种学产结合的模式要求增加教育实习的机会,及延长教育实习时间。然而在澳大利亚,这种大学产业合作非常有限并且个体化。目前也存在着对研究型师范生的培养模式反对的声音,因为它增加了大学的开销,甚至有人认为这种培训是大学的外包工程,因为研究型师范生的大量时间是花在中小学课堂上。这种观点的局限性在于,它忽视了这种模式不仅可以提高中小学学生的学习效率,同时可以挖掘研究型教师的科研和教学的创新潜能。此外,关于师范生的专业学习,科研培训及科研成果方面,存在一种零相关的论点。具体而言,人们对这种学产合作的研究型师范生的培养模式是否能够改进中小学学生的学习存有未知心理。而本文汇报了一个十年纵向研究项目的一部分—学产合作的研究型师范生的培养模式的案例—ROSETE(Research Oriented School Engaged Teacher Education,以科研为导向的校本型教师教育)。该项目为西悉尼大学、新南威尔士州教育部与宁波教育局学产合作项目。
三、案例分析:西悉尼大学、新南威尔士州教育部与宁波教育局学产合作项目
从2008年起宁波教育局每年派送十名语言教育专业的本科毕业生到西悉尼大学攻读研究型师范硕士。学期18个月,同时新南威尔士州教育部为学员提供全程教学实践基地。在学习期间,学员每星期到悉尼的各中小学教学实习两天(10小时),向英语背景的当地生教授汉语。他们的硕士研究课题以教书中发现的问题为核心的行动研究,课题的第一手资料主要是从课堂上收集得来。它是一起纵向科研项目,通过汉语语言教育,该项目应和了澳联邦政府的“亚洲世纪”(Asia Century)议事日程。“亚洲世纪”是澳政府(Australia in the Asian Century Implementation Task Force)[9]为了增强澳大利亚在国际,尤其是在亚洲的经济竞争力拟定的白皮书。在澳大利亚,汉语教学与中国老师教中国学生汉语大不相同,参与汉语学习的大部分是英语为母语的学生,让这些学生学亚洲语言的确是一种挑战,正像学者威斯利(Michael Wesley)[10]指出的,澳洲鼓励多元文化,但却是“单一语言文化”的国家。
第一,产学合作的行动研究与多边共赢的汉语教学
此项产学合作的行动研究项目为解决澳洲汉语教育中存在的问题做出的贡献并形成多边共赢的局面。澳大利亚课程与评估署(ACARA)[3]指出澳洲各个中小学对语言学习的理解不到位,维多利亚洲政府(State of Victoria)[11]文件也指出由于汉语师资的短缺,澳洲的中小学生很少有机会在校期间学习一种外语。通过该项学产合作项目,对母语为英语的学生的第二语言学习起到广泛推动作用。悉尼—宁波合作增加了悉尼地区汉语学生者的数量,从2008年到2015年六年间,已有50名宁波师范研究生按时提交论文并顺利完成18个月的汉语教学任务。每个师范生每周从事10小时的汉语教学活动,总共超过63周,接近630课时,而参与的中小学共有24所。参加汉语课堂的学生达万人。这是一个多边共赢的项目。师范生的一年半的全程实习为参与此项目的新南威尔士州的中小学生提供了长期、稳定的汉语学习机会和资源;而师范生们也由此获得了丰富的课堂经验以及大量第一手研究资料;该项目推动了西悉尼大学研究型师范生教育的国际化;而宁波教育局作为该项目的一个助力推手,在澳大利亚政府的年度教育报告文件中已成为一个关键词。
韩京和麦克辛刘巧云:学产合作为基础的研究型教师的教育
第二,产学合作的行动研究使师范生理论与实践结合的能力提高
大学的科研导师为参加此项目的师范生提供了一对一指导和导师与学生共同参加的每周定期的科研培训与论坛。科研导师在长期的科研计划中,强调师范生的教学与科研并重。每周的科研培训重心有三点:一是中小学学生汉语教学理论和汉语语言学习理论的应用;二是科研方法论和课堂教学的数据收集与分析;三是新南威尔士教育部门的有经验的教师参与的汉语课堂教学评论与分析。
通过在大学的科研培训,师范生不仅提高了理论理解力,更重要的是他们发展、创新汉语教学理论在实际教学中的运用能力得以提高,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研究型教师。为了促进初学者学习汉语,他们进行了大量的理论阅读与研讨,涉及到福柯(Michel Foucault)[12]的语言的后结构主义,马丁(Martin)[13]的功能主义,番尼库克(Alastair Pennycook,2010)[14]和克明斯(Jim Cummmins)[15]的语言的地方实践论,以及仍波(Hakan Ringbom)[16]的后单一语言论。通过每周的科研培训和论坛,师范生着眼于这些社会及语言学的理论在汉语教学中的运用。比如,通过对后结构主义的理解,师范生在设计教学时更注重学生而非教师对汉语的解读,及学习者所赋予这门新语言的意义;语言的地方实践论使师范生更有效的选择与学生日常生活相关的教学内容,使语言学习贴近生活;后单一语言论使他们意识到利用学生所熟悉的二语之间的相似点,可以降低学生的认知负担。他们在教学中更加注重提取汉语与英语方面的社会语言相似性,比如英汉语之间的语法结构及语音中的相似性,利用此相似性提高汉语的可学性。
第三,产学合作的行动研究加强了师范生与坐班指导教师之间的合作
学产合作的行动研究,在18个月的教学实践中,坐班指导教师跟踪他们的全部授课,并在每节课后给出反馈信息。坐班指导教师多数为非语言教师,但在其他科目的教学中经验丰富,尤其在课堂管理和指示语方面,为师范生提供了宝贵资源。在使用课堂常规用语时,由于受汉语表达习惯的影响和“中国式”教师身份的影响,师范生的课堂指示语经常效果欠佳,比如当有学生扰乱课堂时,师范生们往往笼统地向全班发出指示“Be quiet:注意!”或“Attention please:安静!”而指导教师建议他们要具体指出“问题学生”,比如“XXX,you are not listening! Please put down your pen and look at the front:某某同学,你没注意听,放下笔,看前面!)”。另外在给学生课堂反馈信息时,师范生倾向于淡化学生的成绩,比如在表扬学生的回答时,师范生倾向于一语或一词带过,比如“Good: 好!”,“You are right:对了!”或者“Excellent:棒!”而坐班指导教师的建议是,反馈信息要具体、详细,要让学生知道好在哪里或棒在哪里,使反馈成为学生重要的学习和改进机会。比如:
·Very good! Can we give them a clap please? Very good work! And Sam, in particular your tone is going really well. Both of you, your pronunciations were really good! 很好!我们给他们鼓掌好不好?做得非常好!尤其山姆,你的语调真的很好。你们俩的发音都真的很好!
· You did a very good job! We’re learning. We’re learning from your pronunciation. 你做的很好!我们在向你学习,学习你的发音!
带着坐班指导教师的反馈信息,师范生提出:为什么有时候我用的语言与坐班教师的差不多,我的语言却大打折扣,没有相同的行动力呢? 为什么我在管理课堂,尤其规范学生的课堂行为时,效果不如他们真正的老师有力度呢?带着这样的思考,师范生们与其科研导师团队在周论坛上回归到理论探索。讨论延伸到社会学理论方面,比如标签为“非英语背景的实习师范生”的身份认同问题。这个非正式教师身份是如何影响他们的权威性的。这种由理论到教书实践,再到理论提升的过程,证实了学产合作的行动研究优越于纯粹的学术理论研究、优越于传统的师范教育。
第四,产学合作型的教学实践使汉语学习者成为真正的中心
通过产学合作的行动研究,师范生们探索了澳洲的基础教育体系与中国教育体系的差别。澳洲的汉语教学没有统一的课程设置,没有教材,没有其中和期末考试,而只有笼统的教学大纲。师范生在初始阶段比较迷失。在准备教案时,这些中国教育背景的师范生大多对他们的学生有很高的教学期待,他们经常教授过多的词汇,或超出学生认知能力的内容。通过行动研究,他们全程记录了所经历的教学探索、教学失败、教学反思和教学改进过程。
因为没有课本和考试,学生的学习积极性要靠内容的趣味性取胜。师范生们探索了有实际运用价值的汉语,从日常生活用语开始,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并使教学情景化。比如教授如何在餐馆点餐时,教师会把学生带到校园餐厅,让学生亲身体会语言的行动力。在教授运动词汇时,会把学生带到户外,边学语言边做运动。
另外,师范生们探索了跨学科知识与语言学习相结合的方法,他们走入其他学科的课堂,观察学生其他学科的学习内容,把相关的内容联系到汉语课堂。比如,在地理课上,学生们学习了澳洲本土的动物,汉语教师会在汉语课堂上教授动物名称的汉语版;在数学课上,学生学习了十位数加减法,汉语教师会在汉语课上跟进数字学习,这加强跨学科之间的相关性和学生各学科学习的相互促进性。
师范生们利用汉字的视觉特点,在教学中结合汉字的起源及汉字的象形性,帮助学生记忆。他们大多以日常使用的象形字和指示字开始,使学生对学习汉语充满了好奇心和求知欲。比如,在教了“木”字时,他们同时会延展到“林”和“森”,在教了“人”之后,会延展到“从”和“众”的学习。
通过地方化解释汉字的构成,师范生们在行动研究中培养了开发学生在汉语学习中的创造性。比如当学澳大利亚的“澳”字时,学生开始自己的创造性解释,一个当地的小学生这样说:啊,原来是这样的,“水”字旁是因为澳大利亚周围有水,“米”字是因为澳大利亚国旗上有“米”,“大”是因为澳大利亚很大。汉字真有趣!!这体现了师范生的后结构主义理论的应用,即注重学习者对汉语的诠释。一个一年级的小学生在给一位师范生的教学反馈中写到:I love Chinese. I will learn it until I die(我爱中文,我会一直学到老!). 听起来似乎幼稚。透过现象,我们看到的是产学合作型的教师教育的影响力。
四、讨论
教育学者辛(Michael Singh)教授和韩博士(Jinghe Han)[17]指出,学产合作的研究型师范生的培养要求大学、教育部及中小学等教育机构的共同努力和资源共享,师范生要与大学的科研导师和中小学的坐班指导教师紧密合作,共同制定教育计划帮助学生达到理想的学习效果。ROSETE项目的优势在于它以行动研究为导向,注重师范生科研提高与教学改进中的动态变化。美国教育家达玲哈蒙(Linda Darling?Hammond)和理查森(Nikole Richardson)[18]也认同注重教育培养中的动态变化的观点,认为它有助于提高中小学生的学习能力、培养学生的学习兴趣、创建成功学习模式及提升学习欲望为目的。
莫利、纳塔尔 和米歇尔[7]指出,学产合作型教育将完整的科研计划纳入师范生的专业培养中,使师范生的科研不再是小规模,零零碎碎的研究。里尔和他的科研团队(Lee and others)[19]也强调,增加师范生实证性的科研能力的培养应和了教育体系的需要,它使师范生把研究结果所产生的知识运用在教学实践中以此推动学生能力及成绩的提高。总之,设立学产合作的研究型师范生的培养虽然具有一定的挑战性,但对国家的教育发展有着重要意义。
五、总结
该论文重点报告了宁波、西悉尼大学和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教育部的一项学产合作研究型师范生培养课题(ROSETE项目)。在澳洲的中小学让母语为英语的学生学汉语仍是一个棘手的教育问题。为了提高学生学习汉语的能力,师范生们首先提升自身的专业能力。这些研究型师范生在语言教育理论的指导下,将学生的日常活动贯穿于汉语学习中,此项目为澳洲中小学由单语到后单语学习时代提供了助力。它不仅提高了师范生科研和教书并进的能力,它更影响到未来中小学生学习兴趣及学习效果。
此项课题不仅对语言教育、教师教育和教师科研培养有着重大意义,它更是国际化教育的典范。悉尼—宁波合作是历史性的合作,它挑战语言学理论的传统并跨越国界。中国的师范生通过此项目用汉语知识打破了以往英语教育的优先权,通过各教育机构的共同努力,实现了教育上的跨国、跨文化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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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曾山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