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瑶 邹惠玲[江苏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江苏徐州221116]
摘要:当代印第安女性自传是印第安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记载了当代印第安人对印第安传统历史记忆的追溯,对身份的困惑和寻求,在当代杂糅的文化语境中印第安女性对文化身份的积极探索和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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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当代印第安女性自传追溯历史身份困惑重塑身份
在欧洲文明到来之前,原始印第安人运用口头叙事和绘画的形式进行自我叙事,它强调部族性、生活性和口头性,不同于欧洲文化中自传的“个人主义、历史主义和文字书写”。通过对印第安自传作品的内容和创作形式进行解析,可以更好地理解印第安民族与白人主流文明之间动态的较量过程,可以更深入地解读在当代文化杂糅的语境中,印第安作家做出的文化身份选择。
本文选取莱斯利·马蒙·西尔克的《讲故事的人》、帕翠莎·潘·希尔顿的《当五分镍币是印第安人》、德尔菲娜·红衫的《蚁山之珠》和琳达·霍根的《守护世界的女人》为研究文本。通过这四部印第安作品,分析当代印第安女性对历史的追溯,对身份的困惑以及在当代文化语境中,印第安人对身份构建的积极探索。
一、追溯传统
集体意识是印第安人传统部落生活的基石,万物相生相连的集体意识深深地扎根于印第安人的思想中,也反映在当代印第安作家的作品中。本文将主要从对部落传统思想和传统生活方式的继承和追溯进行讨论。
西尔克的《讲故事的人》是一部具有自传性的短篇叙事集,内容涵盖了印第安传统神话故事、部落成员经历和作者的人生历程。“黄女人”象征着部落蓬勃的生命力,是印第安人传统神话故事中非常常见的女性形象,也是《讲故事的人》中的重要主题之一。作品中,西尔克不仅重述了部落传统中的“黄女人”的故事,还将古老的传说故事置于新的时代语境下进行重新讲述。在短篇故事《黄女人》中,女主角是一个“在学校接受过教育”②的现代女孩,即便她一再否认她就是“黄女人”的命名,但她的生命轨迹仍然冥冥中继承着“黄女人”的生命历程。她与陌生的男子相识相知后,答应与他私奔,途中与白人牛仔起了冲突,争斗中女孩回到水边等男子归来。在漫长的等待无果后,她决定回到家园,并且带回了她自己关于“黄女人”的故事。在故事最后,女孩承认了自己作为“黄女人”的身份,相信“那些很久以前的故事仍然在上演”。“黄女人”的故事通过古老故事将过去与现在于同一人物形象中实现融合,也是在新的时代语境下对印第安传统的追溯和回归。
《蚁山之珠》中作者向读者讲述了印第安传统的生活习惯,她和印第安传统之间的血脉联系。同名短篇《蚁山之珠》记录了作者幼年时婶婶教她穿珠子之前应当把不同颜色的珠子小心地混在一起,因为他们相信“这样可以最大发挥每颗珠子的能量”,即便这样会增加难度,但是红衫仍然相信“有某种力量迫使我遵从祖先的方式”。这是这部作品中第一则关于印第安传统生活方式的例子,朴素却重要,因为在红衫看来对于传统的追溯和继承琐碎寻常,却需要内心的坚定力量。
在当代印第安女性作家的自传作品中,她们继续讲述着印第安传统的部族故事,延续着传统的生活习俗,这是她们在当代不断杂糅的文化语境中对印第安传统智慧的坚守。
二、身份困惑
白人入侵,长期的殖民同化政策造成了印第安人对自己身份的困惑,这在当代印第安女性作家的自传作品中也得到了充分的展现。本文将主要探讨因丧失土地和长期文化同化政策的浸染,印第安人所面临的身份困惑。
土地被印第安人视作生活的中心环节和身份定位的物理参照。霍根《守护世界的女人》中记录了家族土地被强行征占的事。作者说:“我们像其他大部分奇卡索人一样再也没有自己的土地,我们失去了一切。”土地被强行剥夺使她失去了对自己进行身份定位的物理参照,她认为:“我是一个被水抚养的孩子,我来自一个破碎的世界。”酒,如同水一般。霍根曾记录自己酗酒的经历,她将那段时光称之为“迷失的年岁”,酗酒是因为她“内在和外在的痛苦”,她要“逃离深深刻在美国历史中的那些痛苦”。这些痛苦便是美国政府对印第安人的欺骗和伤害,它割裂了印第安人与土地之间的联系,使她在精神的荒野中流离失所。
白人对印第安人实行民族同化政策,鼓励印第安人离开保留地,进入城市生活。希尔顿成长并生活在白人社会,直至政府在全社会范围内为那些曾经遭受过种族歧视的少数族裔提供补偿,希尔顿和她的家人才开始认真反思自己的文化身份。希尔顿在书中将自己印第安混血的身份比作两面镜子:“一面镜子反映我身体中白人的部分,另一面则反映我身上的印第安性。”她逐渐发现,“在更多的时候我扮演着我‘白色’的一面,罪恶地忘记了更深处的另一个‘自己’”,。这反映了每一个印第安人在面对身份选择时的迷茫和困惑,他们不得不在自己已经熟悉的白人社会中的身份和内心中印第安人的角色之间进行判断和选择。
白人对印第安人施行的同化殖民政策,剥夺了印第安人的土地,严重冲击了印第安人的传统文化,也为他们带来了更深的困惑,那就是自己文化身份上的困惑。
三、重塑身份
当代印第安人身份问题逐渐复杂化,越来越多的作家通过自传的书写来对当代不稳定的身份问题进行探讨。“印第安人的身份是否由血统、文化融人、部族认同、自我认同或者居住地所决定”逐渐成为越来越多的印第安人的思考。
霍根在《守护世界的女人》中表达了人与宇宙万物之间的关爱,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印第安传统环形宇宙观的朴素表现。印第安人对身份进行重建,应与印第安传统宇宙观相互连接。如同作品中作者描述的泥制的“守护世界的女人”玩偶,即便已经摔坏,满身创伤,但是仍然充满爱意地守护着这片土地。对世界充满爱,用爱重新连接起神圣的环形,这是霍根为重建自己的身份所做的充满温情的努力。
印第安人相信语言具有神奇的力量,话语也形成了印第安人与白人文化较量的空间。《蚁山之珠》全书用英文写就,但其中穿插出现了许多本部族语言,随后出现相应的英文翻译,作者在前言中称:“使用拉科塔语,让我的写作变得更加丰富。”通过两种语言之间的翻译,不仅实现了两种文化的对话交流,而且也是作者对白人语言的补充和丰盛。《讲故事的人》中,西尔克用丰富的写作体裁扩大了文本指涉范围,并且通过副文本的使用,如斜体字和照片的插入对苍白的文字书写进行补充,力求真实、充沛地展现印第安生活,实现在话语空间中印第安人身份的重塑。
同时当代印第安作家也以更加客观的态度对待印第安人的历史,在纷繁的社会运动中拥有更加从容和坚定的心态。希尔顿作为伯克利州种族研究部门的老师,她将自己的经历放置在教学中,来教育那些犹太裔、亚裔和非裔的学生,她指导这些来自少数族裔的学生应当重新学习族裔历史,“忽略那些反面的历史评论,拒绝被奴化,不是以一种暴力抵抗的方式,而是运用文化抵抗,我们应通过牢记历史,免受欧洲文化奴役”。希尔顿在作品中以专业学术研究的视野,从个人的亲身经历出发,通过客观冷静的反思,最终她选择回归印第安传统,沿袭祖父母的生活,“我让他行在我前面,缓慢的,缓慢的,他闪亮的车灯为我照明回家的路,使我不再迷路”,希尔顿将祖父所给予的指导视作自己人生中的指路明灯,照亮了她归家的心灵之路。所以在面对“你不是印第安人,也不是白人”的尴尬处境时,她可以坚定地对自己说,我“是红种人!”
当代印第安女性以女性特殊的视角记录了自己的生活经历以及心路历程,她们的自传作品,还承载着印第安人共同的部族记忆,包括部落传统、殖民历史以及当代印第安人所面临的民族文化身份的困惑。在当下后殖民语境中,如何寻求新的身份建构,是她们共同关心的话题,作品表现了以她们为代表的当代印第安人对身份认定的困惑,同时也传达了她们对于积极寻求构建印第安人身份的文化诉求。
项目基金: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当代美国印第安文学研究”(项目编号11BWW054)和江苏省研究生培养创新工程项目“当代印第安女性自传叙事策略研究”(项目编号CXZZ13_097)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朱文瑶,江苏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学;邹惠玲,文学博士,江苏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编辑:杜碧媛E-mail:dubiyua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