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被评为当地交通系统先进单位的出租汽车客运有限公司因为政府承诺的出租车指标一直不予兑现，在苦等了近8年后，公司经营陷入困境。2014年6月15日，本刊记者赶赴辽宁省朝阳市建平县，实地采访了这起事件的当事人以及建平县交通局、运输管理所等多家主管部门的负责人，揭开了当地客运出租车市场的真实状况。
李云虹
2014年6月初，本刊接到一封来自辽宁省朝阳市建平县天宝出租汽车客运有限公司（简称天宝公司）的实名举报材料。材料称，公司在成立8年时间内，照章纳税，合法经营，为当地的出租车客运市场立下汗马功劳。但当地相关部门承诺的100个出租车指标至今没有兑现。2014年，在当地新增400个出租车新车指标的情况下，依然没有1个指标给天宝公司。本刊记者到当地采访的事实如下。
招商引资落户建平
2006年，早在河北等地探索多年出租车运营情况的韩文杰在进一步拓展事业时，将目光锁定建平县。据韩文杰回忆，当时建平县的客运市场非常混乱，人力三轮车、电动三轮车达几千辆，黑车、私人非法营运车辆布满街道两旁。“当时，出租车蹲坑起步价为10元，活少利小。”韩文杰说。当地民众宁愿乘坐黑摩的也不愿打出租车。那时，建平县有很多矿产，手里有些闲钱的投资者更愿意将目光盯在利润丰厚的矿产开采上，出租车行业鲜有人问津。
来到建平县实地考察后，韩文杰看到政府联合四个部门发布一份关于打击三轮车和非法运营的《通告》，规定在建平县红旗街和人民路对三轮车禁行。这一规定让韩文杰下决心在建平县大干一场。
2006年年底，建平县人民政府通过招商引资的方式，组建建平客运出租汽车公司。当时，韩文杰、杨子恒等多人参与招投标。按照规定，韩文杰交了50万元保证金和2000元手续费。
2006年12月11日，韩文杰收到建平县运输管理所发来的《中标通知书》。通知书中称，根据《建平县出租车客运公司组建工作实施方案》和《建平县组建客运出租汽车公司有关问题的通知》，建平县人民政府于2006年12月11日对组建客运出租汽车公司项目进行了公开竞争性招标。经评标小组评议，天宝公司中标，按规定办理后续手续后，方可按规定运营。
同一天，取得建平出租客运汽车公司经营权的韩文杰、杨子恒二人与建平县运输管理所所长樊瑞东签订了《出租车客运公司组建合同》。
2007年1月25日，韩文杰到当地工商部门注册成立了天宝公司，并得到了50辆羚羊出租车的经营权，期限为8年。在一份补充协议书中，记者注意到，建平县运输管理局对出租车市场实现总量控制，2007年不再申报出租车公司和车辆，不到报废期的出租车不予更新。
韩文杰表示，按照有关规定，天宝公司的最小规模应当是拥有100辆出租车。但限于当时的特定情况，政府承诺今后市场大了，增加新车指标时将剩余的50辆出租车指标补齐。作为招商引资企业，韩文杰的天宝公司正式落户建平县。
开拓市场艰难起步
公司成立后，韩文杰遇到的首要问题是招募合格的驾驶员。当时，天宝公司的一位经理发布广告招人未果。韩文杰认为，必须同成熟的外地出租车公司合作，引进合格的出租车驾驶员。于是，韩文杰与成立中原出租车公司（简称中原公司）的杨子恒一起，与四川飞亚公司签订了为期半年的合作协议。
2007年3月20日，天宝公司和中原公司隆重开业。崭新的出租车给建平县城带来了一派新气象。为了改善当地群众对出租车费用高的认识，韩文杰甚至举行了多次免费乘坐活动，并且将10元的起步价调整为3元。这样的做法，一度产生了良好的效果。在客运市场一派祥和、喜庆的背后，却潜伏着一个巨大隐患。
韩文杰告诉记者：“政府在招标前承诺治理三轮车和红旗路、人民路限行的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落实。”在这种情况下，招募来的驾驶员开始找公司算账。由于市场无人治理，致使出租车司机被打伤住院的情况时有发生。据韩文杰称，2007年6月4日，驾驶员樊高平被杀。因此，部分驾驶员开始拒绝出车。雪上加霜的是，四川飞亚公司经理李敬芳携款逃跑，四川籍驾驶员全部拒绝出车。
2007年11月，为了平息四川籍驾驶员拒绝出车事件，“县委工作组来做工作”，让韩文杰将“存在运管所的50万元先拿出来”，偿还四川籍驾驶员的损失。在多次与县委工作组交涉后，韩文杰提出，“在建平县增加新的运营出租车指标时，批给天宝公司50个出租车运营指标”。
2007年11月15日，建平县车辆管理所出具了一份加盖公章的批示，承诺在“在建平县需要新增运营出租车指标时，同意批给天宝公司50个运营出租车指标”。同时，该工作组负责人在该批示中签字“同意”。
拿到这份承诺书后，韩文杰方才同意动用他存在运管所的50万元现金。有了资金的保障，四川籍驾驶员拒绝出车事件很快得到平息。
发展壮大指标无望
随后，韩文杰全身心地投入打造建平县和谐出租车市场的事业中。经过多年的经营，天宝公司强化管理，加强对公司的培训和安全教育，逐步建立和完善出租车行业管理的规章制度，设立信息平台，密切公司与员工的关系。公司分别于2010年、2011年连续两年被辽宁省朝阳市交通系统评为先进单位，成为本行业“AA”企业。
有目共睹的是，天宝公司对建平县客运出租市场的稳定和发展作出了很大贡献。在采访出租车主管部门的过程中，不止一位负责人承认天宝公司对当地客运出租市场的贡献。
在采访过程中，韩文杰表示，自己公司的有序运营依靠的是他手下的几员大将，他委任从事交通运输行业管理几十年的退休员工从事驾驶员的管理工作。“迄今为止，我公司的驾驶员没有给政府和管理部门制造过一次麻烦。”韩文杰告诉记者。
就在记者实地采访前的2014年6月9日，天宝公司的一名驾驶员陈士新在营运过程中拾到乘客的手包，包里面有现金1.15万元和5张银行卡，累计金额达百万元。在驾驶员与公司的多方查找下，找到了失主。为此，失主制作了一面写有“拾金不昧新风尚”的锦旗送给了天宝公司。
据了解，目前，天宝公司每月收取每辆出租车300元的管理费。记者在对当地出租车司机的暗访中了解到，一些出租车司机对天宝公司赞誉有加。
2004年，建平县欲增加400个客运出租车指标。得到这一消息的韩文杰认为，自己的100个出租车运营指标有望了。于是，他向主管部门提交了多份申请报告。但遗憾的是，建平县新增的400个出租车运营指标通过招投标的方式分别给了三家新成立的出租车公司。
对此，韩文杰十分不解。随后，记者分别来到了建平县交通局、建平县运输管理所等多家主管部门，得到的答复是：“指标肯定是要给的，但要暂缓。具体到什么时间，不能确定。”
在当地采访时，记者获悉，出租车指标的背后隐藏着巨大的经济利益。坊间流传，据保守估计，“一个出租车指标背后的利润高达10万元”。
让韩文杰感到焦灼的是，如今距离自己取得的道路运输经营许可权的8年期限即2015年1月22日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毋庸置疑的是，在短时间内，建平县将不会再有新增出租车运营指标的机会，而政府部门承诺韩文杰的客运出租车运营指标在哪里？谁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