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雪(澳大利亚)
那天我在学校餐厅就餐,刚点了一份意式快餐。环顾四周,想找一个靠窗的座位,听见有人叫我:“Snowy!”我扭头一看,是周易,在靠窗的一个角落朝我招手。我疾步走过去,高兴地打招呼:“忙什么呢,这么久不见。”
我俩以前是一个班的,后来选修的课不一样,不容易碰面了。我们聊了聊学习上的情况,她忽然问我:“Snowy,你礼拜天有时间吗?我想带你去教堂看看,那里气氛真好,你去了一定会喜欢的。”“怎么,你信教了?”我一下有点惊讶。周易是福州人,学习很好,像《管理》《法律》这些课程,无论我怎么用功,从来考不过她。她身体弱,打工很少,也就有充裕的时间,在这样的环境里被熏陶成一个虔诚的教徙。
她的目光热切地望着我。在珀斯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去过教堂。对我来说,它是神秘的。今天好奇心占了上风,我爽快地答应周易,并约好时间。这下,我周末的懒觉也睡不成了,那可是我最大的乐趣。没办法,只能忍痛割爱。
礼拜天一大早,不到七点便挣扎着起床,简单洗漱。刚出门,周易的朋友已经驾车在门口等着我了。这个教堂位于Churchland区,从外表看,只是一个有着尖尖屋顶的红砖建筑。高高的拱门,其余前后左右还有六个门。教堂四周是绿绿的草地,庄严中不失静谧的气氛。从大门进去,穿过廓道,就是大厅。厅里铺着红地毯,摆着一排排的原木桌椅,前台是耶稣的雕像和天使的画像,天花板很高,一排排的窗户上镶嵌着一小块一小块的彩色玻璃,阳光射进来,美伦美奂。
进入这样的的环境,不由地肃穆起来,不敢大声说话。现在因为时间尚早,人不是很多,周易让我自己随意看看,就转身离开了。一会儿,我看见台上整整齐齐站了一排人,在练习唱歌。噢,我恍然,这就是常听人们说的“唱诗班”。我一眼发现了周易,她穿着纯白的袍子,手里拿着歌谱,脸上镀上一层圣洁的光泽,和平常我见的她完全不一样。歌词我听得似懂非懂,大意是同心歌唱主的荣耀。歌声园润柔和,那份和谐而虔诚的感觉,一点点地洗涤着人们的心灵,带给人无与伦比的感受。你能感受到一种信仰的力量,一种无处不在的爱的力量。
半小时后,唱诗班下台休息,做礼拜的人陆陆续续到场。有被父母带来的小孩子们,大约十几个;其中有一个小男孩六、七岁的样子,穿得很正式一一白衬衣、黑礼服很有点小绅士的味道。还有手牵着手的老夫妇,尽管脸上布满皱纹,身材也有些走样,但浑身依旧散发着优雅的气质。还有很多年轻人和好几对情侣。周易和他们每一个人都像老朋友一样,问好、拥抱,还把我一一介绍给大家。
一个意大利裔的七十多岁的老婆婆轻轻地拥抱我:“愿主赐福于你,我的孩子。”周易还把一个装扮很酷的男孩叫过来:“Snowy,他和你住一条街,你们再来教堂可以作伴。”那个男孩子友好地伸出手:“家强,没问题的,以后你就可以享受专车待遇了。”他们每一个人眼里都泛着善意和关爱的光泽,让人心里暖融融的,这种感觉就像一块磁石,深深吸引了我。
后来,牧师走到台上。和我想象中的一点不一样。那是一个年轻人,可以说长得还很酷。他读一段圣经,讲一些祝福耶稣的话。从他的目光和话语中,我能感受到他对上帝信仰之坚,也不知不觉被吸引住。今天牧师讲的是“称赞”,他讲到称赞应当基于“诚实”和“诚恳”两大原则之上,给予他人适宜的嘉许,使他更有信心和勇气,继续向前求进步。称赞不应当不合实际地过奖他人,以讨得对方欢心。它是害人的慢性毒药。太过吝啬的称赞显得我们缺少诚意,并让人觉得勉强。圣保罗在圣经中如此强调:“各人要从上帝那里得着称赞。”撇开信仰不说,他讲的其实挺有道理的。几十人的小教堂里,特别安静。每个人很虔诚地望着牧师,这个上帝的代言人。
一会儿,唱诗班的演唱开始了。人们纷纷站起来,有的人手里拿着歌谱,有的随声附和。怪不得今天来得那么早,周易是唱诗班的,他们每次提前一小时练习做礼拜时新的歌曲。我不懂音乐,但听起来音调和歌词都很好听。没有管风琴的伴奏,也许在这种特定的场合,人声比器乐声更具亲和力,让人感动得只想流泪。在歌声中有一个布袋慢慢从人群中传了过来,大部分的人都往进放一些钱,然后传给下一个人。周易告诉过我,那是教堂给慈善基金会搞的募捐,我也放了1元。
礼拜的最后一个仪式是发圣饼。薄薄的一小块,按照教义的解释,圣饼代表着圣主的身躯,象征着主把幸福和快乐带给他的孩子们。人们按照顺序,一个个走上前去,从牧师手里接过圣饼,虔诚地在胸前画十字,我也照猫画虎一番。只是那块饼还没品出什么味道来,就下肚了,好像真的获得神灵的保佑。
做完礼拜,有很多人开车离去了。教堂外的草坪上,留下很多的老人,他们晒着太阳,喝着教堂提供的咖啡、橙汁,在一起聊天。我也有点意犹未尽。因为独特的经历,我对老人有一种天生的亲近感,我能体会到他们的寂寞、无助。就像在国内,我能陪姥爷说话,他就很开心。曾经我很渴望去养老院打工,但一直没有机会。
我和老人们围成一圈拉家常,听他们说一些很遥远的往事。真巧,旁边就是刚才和我拥抱的意大利裔老婆婆,她拉着我的手,像见了自己的孙女一样。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她的心事,悲从中来。告诉我,她的一双儿女,一个很小就死于战争,一个生长在幸福的和平年代,却被疾病夺去了性命。说到感伤处,她握着我的手,青筋突突,仰头望天:“主啊!你怎么不把我带走?”我就安慰她,她的儿女在天堂一定生活得很好,她们也希望妈妈活得开心一点。听了这话,她就高兴了。拉着我不停地说。其实,我觉得人们喜欢去教堂信仰是一方面,还有一个因素,那里是感情交流的场所,可以慰藉老人孤独的心灵。对没有过了语言关的小留学生,也是一个极佳的提高口语和听力的课堂。
后来每个星期天,我就睡不成懒觉了。7点45分,家强就开车接我和周易去教堂。周易练唱赞美诗时,我就帮着分一些圣饼,准备饮料,和几个早到的孩子们玩游戏,等着礼拜的开始。这个活动坚持了差不多三个月。有一个星期天,我因为淋雨,突然感冒,无法起床,就打电话告诉周易去不了。一个人在床上休息。
快中午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很苍老的声音:“孩子,我听说你病了,很不放心,我让家强去接你了,到我家住两天,我能照顾你。”我听出来了,是那个婆婆。我赶忙推辞:“非常感谢您!但真的不用,我一两天就会好起来。”她很坚决:“那怎么行,你生病身边怎么能没人照顾,我家里有宽大的床、还有小花园。你累了,可以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看小说,我给你做美味的食品。我家里很舒服的,对你的病有好处。”我不想麻烦别人,何况一个老人,婉言谢绝老人的好意。她有点失望:“好吧,我不勉强你,但你病好了,一定记得来我家做客,我很想你的。”“好的,一定。”可是后来因为考试又回国探亲,我对老人食言了。
白雪
女,1987年生,2004年11月,高二时,赴澳大利亚西澳留学深造,在科延科技大学攻读会计和金融双学位课程。2008年7月以优异成绩毕业,同年8月份进入当地一家会计事务所工作,因为有专业工作,获得洲政府担保资格,于2009年4月移民澳大利亚,现已买房、结婚、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