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卫萍
早上7:45,太阳毒辣辣地炙烤着大地,操场上,早操的队伍已经集合完毕。
一眼望去,男生的队伍里又少了他——雨洲。
早操的音乐声响起,我目不转睛盯着操场的人口处,终于,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这小子,总是那么不急不慢,看他闲庭信步般踱着步,腆着他那篮球般大小的滚圆的肚子,缓缓向队伍走来了。哎,这孩子,懒散都成习惯了。
“都已经晚了,你就不能快跑两步吗?”我是个急性子,他不急也不恼,睁着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睛,带着腮边两片高原红,面带甜蜜的天真无辜的笑容看着我,然后,慢悠悠地从我身边晃过去。
不行,我要好好治治他,就看不得他这副故意挑衅的模样。
让他去操场上跑步,试了,能活活把人气死:他淡定地用他坚定的龟速,走了一圈又一圈,边走边低头掰掰手指,抬手挠挠脑袋,回头看看风景……好家伙,250米的操场,他走上一圈都要5分钟。这懒散,怎么才能改变呢?
记得办公室新来的小熊老师又一次对我说: “赵老师,你们班的那个小胖子每次从我面前走过,都会特意停下脚步,昂首挺胸,无比自豪地说‘老师,我比你高耶’。”看来这小子就喜欢挑战老师。
这天,雨洲早操又没有悬念地迟到了。
散操后,我把他单独留了下来:“小子,我们俩来比赛吧!”雨洲一脸惊奇地看着我。
我把他带到楼梯口: “我从这边走,你从前面那个楼梯口走,目的地——办公室,直线距离相等,我绝对不占你便宜,记住,只能走,不许跑。”他低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欣然接受,我知道,他发现我穿的是高跟鞋,他穿了轻便的运动鞋,他觉得自己能赢。
“预备——走”,我踩着6cm高的鞋跟,摇摇晃晃,急急忙忙上了楼,走过拐角就看到办公室了,那胖小子还没出现。办公室的门就在雨洲即将登上的楼梯口,我隐隐有些担心,不知道要不要放慢脚步。就在我迟疑的时候,雨洲出现了,额头上渗着汗,他努力调整着呼吸,刻意隐藏粗重的喘气声。或许为了赢得这场比赛,他违反游戏规则小跑了几步。至少,为了赢我,他在态度上是认真了,在行动上是积极了。
我欢快地迎上去,拍拍他上下起伏的肩膀: “不错嘛,就以今天这速度,你肯定走得赢我。这样吧,以后早操,只要你比我先到,就不算迟到,好吗?”
就这样约定好了。
第二天早上,我故意晚下去一会,雨洲站在队伍里,以胜利者的姿态微笑地看着我。我拍拍他: “好小子,今天你赢了,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我明天一定不穿高跟鞋了。”
第三天早上,我按时下去,雨洲依然站在队伍里得意洋洋地冲着我笑。我故作吃惊状: “你怎么又这么早啊,不行,看来我明天需要换双运动鞋跑步前进,不能让你再赢了!”
第四天、第五天……
这小子竟然连续几周没有迟到过了。
每天,我只需要走到队伍里,站在他旁边,看着他,流露出我的沮丧和失败后的不甘就可以了,让他不断从我的挫败中获得自信和满足,带着成就感开始一天的学校生活。
有时想想,做老师的,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呢?为什么就一定要在学生面前摆出一副强势的姿态呢?为什么觉得输给学生就是丢人的事呢?其实,有时放低身段,学生会更“亲其师”,也才更愿意“信其道”。
如果,因为我的输,而能让学生赢得自信,赢得自尊,赢得人生,我甘愿在今后的教学生涯里,在我的学生面前输得一败涂地。
也真诚希望懒散的雨洲,能从行为习惯人手,以竞技比赛的状态挑战自我,超越自我,不断进取。
(作者单位:广东深圳市莲花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