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富强 许海连
《我的叔叔于勒》是经典的外国选文。在教学内容的选择上,一般教师大多以串通情节,前后对比为首选,用菲利普夫妇对于勒态度的变化来梳理情节。而付老师的这份设计,则能够结合这篇小说的特点,恰当地选择切人口,按“不变”到“变”再到“不变”的教学程序展开,要求学生关注在什么情况下菲利普夫妇对于勒的态度发生着变化,并由此引出小说的主题。这是值得肯定的。
但是,我们觉得还有几点不足。
其一,缺乏对情节内部因果联系的深层探究。用陈日亮先生的话说就是“只注意到情的把握,而忽略了节的揣摩”。付老师要求学生从“不变的话”——“唉!如果于勒竟在这只船上,那会叫人多么惊喜呀!”——人手,把握整体内容,并要求联系课文内容,概述菲利普总要说这句话的原因。其实这份教学设计所提供的答案,不过是对事情的介绍,是故事,而非情节。父亲到底为何要说这句“永不变更”的话?其实有着彼此联系的因果链条。他梦想着改变拮据的生活,而把希望寄托在于勒的成功和富足上,个中充满了虚荣心。由于于勒的来信——福音书的出现,家里大龄剩女有了出嫁的转机——引来了女婿;有了女婿,才需要稍为体面的哲尔赛岛旅行;而旅行途中,发现人家体面的生活(吃牡蛎),为了显示阔绰和风度,意外出现了撞见于勒的机会。这些情节,环环相扣,由“如果于勒竞在这只船上”的喜出望外的渴盼,到“于勒竟在这只船上”的完全意外的结局,是偶然和必然的有机结合。
其二,人物性格分析不够具体深入。这份教学设计既注意到菲利普夫妇性格中的相同之处,又关注到了不同之点。可惜只是点到为止,并得出“菲利普遇事惊慌、没有主见”及克拉丽丝“刻薄泼辣,但处变不惊、有主见”的结论。我们认为,是否处变不惊或者有主见否,就这篇小说的人物塑造来说,似乎没有什么意义。我们要研究的是,面对于勒的意外出现,菲利普夫妇的情感、性格差异体现在哪里,又说明了什么。菲利普由怀疑、到打听,再到证实于勒的真实身份,只是说“就是我的弟弟呀”“是他,真是他”,有无法直面现实的不甘、梦想破灭以后的失望,但对自己的弟弟还是存有一丝温情和顾及一点脸面,没有讽刺,也没有辱骂他,只是躲避他;可叹的是,把衣衫褴褛、失魂落魄的至亲骨肉视作路人,连施以援手的念头一闪而过都没有,深刻表现了菲利普亲情的冷漠和人性的黯淡。而克拉丽丝骂于勒为“这个小子”“贼”“讨饭的”,并从“别叫这个小子又回来吃咱们”“早晚会回来重新拖累我们的”“注意别叫那人挨近我们”等话语中,可以看出,她完全把已经落难的叔叔看作是唯恐避之不及的瘟神。话语尖酸刻薄,没有一点点人情味。如果说菲利普身上体现的是冷漠,那么克拉丽丝身上我们看到的是冷酷;如果说菲利普表现是自私,那么她所展示的是极端势利的市侩嘴脸,根本没有丝毫温情和怜悯。由此可见,即便“菲利普夫妇唯利是图、嫌贫爱富、六亲不认、冷酷无情”,但具体表现又存在着差异性,这种差异体现了经典作品所展现的人性的复杂性和形象的丰满性。
其三,主题分析有标签化之嫌。付老师认为,《我的叔叔于勒》“揭露了资本主义制度下人与人之间纯粹的金钱关系,同时,在若瑟夫身上,寄予了作者美好的愿望,希望人与人之间多一份关爱,多一份温情”。这个观点自有其一定的道理。因为它集中表现了骨肉亲情在金钱面前遭到毁灭的悲剧。在若瑟夫身上寄予希望,也恰恰说明作家对菲利普夫妇对待亲兄弟的态度是否定和鄙视的。但对小说的主题解读,可以有更为开阔的涵盖性:不一定是资本主义社会中,人性中的劣根性,庸俗社会价值观,也或多或少地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中,因此良知是应当坚守的。至于教学设计结尾部分“与于勒相比”云云,标签化的味道浓重,可能于真正的文学阅读并无裨益。
(浙江省慈中书院 315300
浙江省慈溪阳光实验学校315300)
编后絮语
本期刊登的《(我的叔叔于勒)教学设计》存在的语言教学缺失、人物形象分析浅表化、主题分析标签化等问题,是当下小说阅读教学,尤其是外国小说阅读教学中普遍存在的。问题的根本原因在于,面对一篇外国小说究竟该教什么,我们头脑里至今还是模糊的,不确定的。虽然近年来出现了一些探讨外国小说教学内容确定的文章,但大多还只停留在“这一篇”的教学内容的确定上,未能上升到“这一类”的层面。鉴于此,我们希望广大教师积极撰稿探讨如下问题:外国。小说,究竟应该教哪些内容,可以教哪些内容,不必教哪些内容;该教的应怎样教,教到什么程度……来稿要求:选择一个角度,把问题谈透,能上升到理论层面;要言之有物,持之有据,忌罗列现象,忌空谈;2500字为宜。来稿请发至电子邮箱:rbhz@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