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诗，孔子讲了多方面的功用。“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阳货篇》）孔子说：弟子们何不学诗呢？诗可以引发感兴，可以提高观察力，可以用来交往合群，可以学会讽刺方法。近呢，可以服事父母；远呢，可以侍奉国君。还可多记住草木鸟兽的名称。“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泰伯篇》）诗让人兴奋，礼让人立足于社会，乐则让人格修养得以完成。且就兴而言，诗是可以引发许多兴致的。
“子谓伯鱼曰：女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阳货篇》）孔子对伯鱼说：你学习过《周南》、《召南》了吗？人如果不学习《周南》、《召南》，就好比面对墙壁站立着。视线被遮断，虽近在咫尺而不能看见，更不用说提高观察力了。孔子还对孔鲤说：“不学诗，无以言。”认为不学诗，就不懂得说话。不过，孔子鼓励学生读诗，还要能学以致用，涉及政治外交等方面。“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子路篇》）孔子说：读熟三百篇诗，把政务交给他，却不能办好；让他出使到四方，不能独立地交涉。这样读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尔。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子罕篇》）有一首古诗说：唐棣的花朵啊，随风翩翩地摇动。难道我不思念你吗？只是家住得太远了。孔子说：这不是真的想念，否则又有什么远呢？孔子的点评可谓一针见血。因为真的思念是不受时空阻隔的，于此可见，孔子认可的是诗要抒发真情实感。不过，诗虽可抒发许多感兴，仍要有所节制。“子曰：《关睢》，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八佾篇》）孔子说：《关睢》这篇诗，快乐而不放荡，悲哀而不伤痛。进而，“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为政篇》）孔子说：诗三百篇，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思想纯正。
孔子论诗，不离仁义。“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八佾篇》）子夏问：笑得好看的是两颊现出酒窝，美丽的眼波流转顾盼多姿，还有就是在洁白的底子上绘画，说的是什么意思？孔子说：这是先有白色的底子，然后才能绘画。子夏又说：礼乐是不是也产生在仁义之后呢？孔子说：你真是能启发我的人，可以同你谈论诗了。内心的仁德是质地，决定了外在的礼仪。
还有就是方法上的意义。“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道，富而好礼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学而篇》）子贡问：贫穷而不谄媚，富足而不骄傲，怎么样？孔子说：可以了，但不如贫穷而乐于道，有钱而爱好礼节。子贡引《诗经》上说的“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指的是要切磋和琢磨，精益求精。孔子说：子贡啊，可以和你谈论诗了。告诉过去的事，就能推知未来的事。就方法上说，根据已知的事，就能推知未知的事，即可举一反三。
诗之外的艺能，有六艺。六艺是指礼、乐、射、御、书、数，即习礼、奏乐、射箭、驾车、写字、算数，为六种专长或特长。关于习礼作乐，“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先进篇》）孔子说：先学习礼乐而后做官的人，是没有禄位的士人；先当了官再学习礼乐的人，是卿大夫的子弟。如果要选用人才，我主张选用先学了礼乐的人。应先学礼乐，然后做官或做事。“子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阳货篇》）孔子说：礼啊礼啊，只是玉帛之类的礼器吗？乐啊乐啊，只是钟鼓之类的器物吗？礼不只是礼器，乐不只是乐器，而是有一套仪式需要修习。
“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后和之。”（《述而篇》）孔子和别人一起唱歌，如果唱得好，一定请他再唱，然后自己跟着他的乐调唱和。“子语鲁大师乐，曰：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皦如也，绎如也，以成。”（《八佾篇》）孔子对鲁国的乐官谈演奏音乐的事情，说：奏乐，是可以了解的。开始演奏时，声音热烈繁美；继续展开，悠扬和谐；音节清晰分明，连续不断，至最后完成。“子曰：师挚之始，《关睢》之乱，洋洋乎盈耳哉！”（《泰伯篇》）孔子说：当师挚开始演奏音乐时，当结尾演奏《关睢》时，满耳朵都是音乐啊。音乐的感染力是很强的。“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述而篇》）孔子在齐国听到了《韶》乐，好几个月尝不出肉味，说：想不到欣赏音乐能达到这种境界。
对于音乐，孔子多有整理评说。“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子罕篇》）孔子说：我从卫国回到鲁国，然后才把乐章整理出来，使《雅》、《颂》各有适当的位置。“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八佾篇》）孔子谈到《韶》乐，说美极了，且好极了。谈到《武》乐，说美极了，却还不够好。更不好的，“子曰：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阳货篇》）孔子说：我憎恶紫色夺去了大红色的光彩，憎恶郑国的乐曲破坏了典雅的乐曲，憎恶强嘴利舌颠覆国家的人。“颜渊问为邦。子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卫灵公篇》）颜渊问如何治理国家。孔子说：用夏朝的历法，坐殷朝的车子，戴周朝的礼帽，音乐就用《韶》和《武》。放弃郑国的乐曲，斥退小人。郑国的乐曲淫秽，小人很危险。
“孺悲欲见孔子，孔子辞以疾。将命者出户，取瑟而歌，使之闻之。”（《阳货篇》）孺悲想见孔子，孔子托言有病，拒绝见他。传话的人刚出门，孔子便取瑟而唱，有意使孺悲听到。不想见他，又用音乐传递信息，也属乐教。“子击磬于卫，有荷蒉而过孔氏之门者，曰：有心哉，击磬乎！既而曰：鄙哉，硁硁乎！莫己知也，斯已而已矣。深则厉，浅则揭。子曰：果哉！末之难矣。”（《宪问篇》）孔子在卫国，有一天击磬，有一个挑着草筐子的人从孔子门前经过，说：击磬的人有深意啊！等一会儿又说：磬声铿铿的，可鄙啊！好像是说没有人知道我。没人知道自己，就别干了。水深，索性连衣裳一起走过去；水浅，不妨撩起衣裳走过去。孔子说：好坚决，没有办法说服他了。
“子曰：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八佾篇》）孔子说：比赛射箭，不一定要穿破箭靶子。因为各人的力气大小不同，这是古时的规矩。“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述而篇》）孔子用只有一个鱼钩的钓竿钓鱼，而不用有许多鱼钩的大绳钓鱼。用带绳子的箭来射鸟，而不射已归巢的鸟。这都是仁心的表现。“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子罕篇》）达巷那地方的一个人说：孔子真伟大啊！他学问渊博，却没有成名的专长。孔子听了这话，对弟子们说：我要专于哪一方面？是驾车呢？还是射箭？我还是驾车吧。针对没有成名专长的说法，还可见孔子的幽默感。
（吴永福 福建省长汀一中 366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