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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民间美术欣赏 ——湘西苗族刺绣

  • 投稿猪小
  • 更新时间2015-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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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鲁 吉首大学美术学院

苗族是我国—个古老而伟大的民族,其传统刺绣艺术,风格独特,绚丽多姿,为古今中外众多学者所赞叹。

刺绣,古称针绣,俗称绣花,是用绣针引彩线,按设计的花纹和色彩规律,在绣料(丝绸、布帛)上刺缀运针,以绣迹构成花纹、图案或文字的工艺美术品。对于刺绣的概念,古今有别。古人意义上的刺绣包括五彩的画缋。西周《周礼·冬官考工记》日:“画缋之事杂五色……五彩备谓之绣”,“绩画,注凡绣亦须画,乃刺之;故画绣二工,共其职也。”此时期的“绣”综合了绘、染、绣、织等工艺。“周代在细葛(布)上绣花称絺绣,在丝帛上绣称文绣,汉代在汉帛上绣花才通称刺绣。”

苗族刺绣艺术,最初与古代少数民族“蛮夷”雕题文身习俗不无关系。《疏》:“越俗断发纹身,以避蛟龙之害,故刻其肌,以丹青涅之。”“南方日蛮,雕题。”“雕,谓刻也。题,谓额也。谓以丹青雕刻其额。”《礼·王制》和《庄子·逍遥游》也有类似记载。雕题文身是古代“蛮夷”仿照危害人的一些动物花纹和想象中的鬼神形象,在身上刺破皮,涂以朱砂或其他颜色,以避兽妖之害,从而产生一种残酷的护身艺术。后来由“织绩木皮”到濮人后裔南芈(蛮),发明了蚕桑之术后,雕题文身开始从残酷的护身艺术形成务美的装饰艺术,出现了“描”,就是用朱砂等天然矿物颜料模仿生物的颜色在蚕帛上描绘出相应生物的花纹。到了骨针、铜针、骨织板、铜织板出现后,又进一步演变成挑花和织花。到周代有了铁针,濮人后裔的挑花技艺便发展到了相当可观的程度。随着工艺材料的不断发展和欣赏水平的不断提高,挑花已满足不了人们对美化生活的要求,便往凿花、刺绣技艺发展。濮人后裔凿花、绣花技艺到春秋、战国时期,形成了湘绣、芈(蛮)绣。芈(蛮)绣以居住在沅江流域、乌江流域的六芈(蛮),七戎的芈氏为主体,其凿花、绣花、织花技艺向幻想的艺术境界发展,保持了濮人后裔挑花、绣花、织花的技艺,形成了如今这种风格独特的民族艺术——苗绣。

千姿百态的苗族传统刺绣及制作工艺,可以说是苗族文化的主要符号,是苗族人民智慧的结晶,也是苗族人民奉献给人类文化的一朵奇葩。湘西苗族刺绣是我国苗族质朴的刺绣品种之一,一般多应用在服饰的袖口、衣襟、后肩、裤脚、裙腰、头巾、背裙、童帽、脚套、鞋面、帐帘、被面、枕顶等处,其纹样古朴、造型稚拙、分布紧密,色彩斑斓、对比强烈,具有浓郁的民族特色。湘西苗族刺绣是原始艺术的嫡系传承,具有原始思维方式的混沌特征。(图1)

一、湘西苗族刺绣工艺

湘西苗绣使用的工具比较简单,仅需配置一个“花绷子”,即将底布绷在一个架子上,使之平整,然后在其上刺绣。也有不需花绷子而徒手刺绣的,苗女随手携带一本旧书,内夹丝线,一有空便随手绣之。

(一)刺绣工具

苗族刺绣工具有针、针夹、抵针、剪刀、绣花绷架等。

(二)刺绣材料

苗族刺绣材料有线、布和纸。

1.线。线的品类较多,有各种彩色的丝线、棉线、麻线、毛线、金线、银线、锡线、铜线等。

2.布。绣布主要用黑色布料,也有少量的粉红和浅蓝色布。绣布有棉布、麻布、丝绸和化纤布料等。

3纸。用于凿成有图纹的花样作为刺绣的绣模。

(三)刺绣步骤

1.画样或粘花。用毛笔沾色或用铅笔、画石直接在绣布上画图;用花样作绣模的,则先在绣布上选定位置,做上记号,再上绷架,然后将花样粘在预定位置上。

2.上绷架。根据刺绣纹样的大小和形状,选择合适的绷架,在绣布上留出应绣的位置,上好绷架,用针引线刺布绕绷架周围均匀捆缝一圈。标准是布绷得平整光滑,没有松弛现象。

3.配线。根据纹样的内容、大小、位置,以及装饰对象,结合配色设计,精心搭配好不同颜色、不同粗细、不同材质的绣线。并将备好的绣线分开按序夹在书页中,方便刺绣时取用。

4.刺绣。用绣花绷子刺绣时,是一手拿花绷,另一手反复刺绣。在大的绣花绷架上刺绣时,一般是一手在绣布上,另一手在绣布下,双手配合着进行刺绣。

5.绞边缝合。用针线绞边,使布线头不被抽脱。

(四)刺绣针法

湘西苗族刺绣十分讲究根据所绣物象和艺术效果表现的需要,来选用不同的针法,有的绣,有的挑,有的根据底布的经纬线来考虑用针,有的则将丝线相互缠绕、编织、捆扎、打结,其绣法有平绣、锁绣、辫绣、绉绣、盘绣、垫绣、挑绣、贴绣等几十种,方法可谓千变万化。

二、苗族刺绣作品赏析

(一)“浪务”花边(图2)

“浪务”花边采用“十字挑绣”法绣成,即在经纬线上数纱挑十字。它是用黑色丝线在绿色的地底布上,根据纹样的形状和大小不同而在不同的位置挑绣不同数量的十字,构成纹样。纹样由点、线,以及半写实、半抽象的几何形构成二方连续纹样;并且可无限延长,表示苗族迁徙的道路漫长而艰辛。配色上,花边以绿色为主调,表示青山绿水,家乡秀美。主体花纹则用黑色刺绣,使花边色彩既艳丽又和谐。“浪务”纹样亦有采用打花带的形式编织而成。

“浪务”图案是两条折线形横带,中间有一些细小的星点花纹,表示黄河、长江同向奔流。一边是小山,另一边是一朵朵立形花簇,像人在撑船。花簇下方是水波式纹样,意思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妈妈花”。再往外是两条直线和一排小树,象征茂密的森林。整个图案表示苗族先民曾住在黄河、长江边上,那里土地肥沃,水草充足,森林茂密。由于战争等原因,苗民才被迫离开家乡故土,往西迁徙。这种图案是苗族妇女服饰盛装诸图案中的“乃本”,含有“妈妈花”的意思,即主体图案“母花”。平时苗族同胞遇上不认识的人,只要见他们衣服上镶有“浪务”花边,尽管纹样各有差异,但可以认出对方与自己是同一民族。因此,“浪务”图案在某种程度上已成为苗族的“族徽”了。

(二)山龙(牛龙)(图3)

这幅刺绣是湘西苗族所称的山龙,又叫牛龙。龙头上长着一对雄伟的水牛角,一双圆睁的大眼睛,身体呈蛇形,中间有一道单片扇形鳞甲,从头至尾规则排列,两旁各有一行密排的云沟,如龙足的变异。龙尾似鲤鱼尾分叉。龙嘴是侧面呈现的,能看到完整的牙齿;而龙首则是正面呈现的,能看到两眼、两角。苗族认为,刺绣的龙,形象必须完整,龙头若全取侧面,只能看到一只眼,那不就成了独眼龙了?因此,要把眼、角的部分都绣成正面的。龙的四周配有凤凰、狮子、蝴蝶、鱼等纹样,使整个纹样构图饱满丰富。这是苗族刺绣求全、求满的一大特点。我们在苗族很多刺绣中都能看到这一特点。该幅刺绣采取自由式的纹样构成形式,龙的造型显得灵活、自由,无拘无束。而凤、狮、蝶、鱼等则在空白处起填充作用。

该幅刺绣主要采用绒绣方法刺绣。就是将8-12根绣线编成辫状带子,按照纹样结构,从外向内一圈一圈平铺,盘钉在绣布上。在铺辫带时,将辫带捋齐,使之不显辫带纹理,也不凸起,宛如以平绒剪贴一样。配色上,则是在黑色的底布上以红、黄绣线为主,再配以少量的绿、蓝、白等色,使响亮的色彩既有对比.又协调统一。整幅刺绣显得欢快、红火、热烈。

(三)蝴蝶(图4)

这幅蝴蝶刺绣主要由花构成。首先,用白、蓝绣线采用梗线绣的方法,分两组在黑色绣布上绣出蝴蝶图案的形状,在两组白、蓝绣线之间用红绣线采用平绣的方法绣满其间,使蝴蝶的造型更为明显。然后,在空隙处用花卉填充。花卉用红白绣线、叶子用绿白绣线,采用插绣的方法刺绣而成,显出深浅颜色逐渐过渡、衔接柔和自然的效果。蝴蝶与花联系较为紧密,人们在纹样表现上常常将花与蝴蝶放在一起。这幅刺绣中,苗族姑娘将蝴蝶的造型表现为近似一朵花的形状,再用花来填充,整幅刺绣既是花又是蝶,构思巧妙、自然。纹样采用左右对称形式构成,极具装饰趣味。

蝴蝶刺绣纹样几乎用于苗族服饰和日用品的所有装饰图案中。就服饰来看,衣服、围裙、背裙、童帽、鞋面上有蝴蝶,帐檐、门帘、褡裢、荷包上也有蝴蝶。这些蝴蝶通常与折枝花草连成一体,或与花卉构成一图,互为变化,亦花亦蝶、亦叶亦蝶。有的蝴蝶翅上生出花枝,有的是蝶身变成花卉,或尾翼变成两枚石榴或桃子,有的两翅由两朵盛开的鲜花构成,还有的蝴蝶就是盛开在花树上的一朵花。苗族的蝴蝶不仅具有千变万化的形式美,而且还具有丰富的内涵美。苗族视蝴蝶为图腾对象并加以崇拜,主要是由蝴蝶的祖先意象以及生殖寓意所决定的。作为卵生动物的蝴蝶,繁殖的能力和速度高于一般昆虫,同时它那美丽的双翼和翩翩飞舞的身影,常伴四季的鲜花出现,因此,蝴蝶也是美与自由的象征。作为氏族象征的符号,蝴蝶纹饰既是苗族民间信仰的载体,又是图腾观念内容向艺术形式演化积淀的结果,承载着苗族妇女对美与自由的追求和寄托。

(四)狮-子滚绣球(图5)

这幅刺绣,绣球、狮子的形体主要运用平绣,狮子身子上的花纹用插绣、梗线绣,胡须、尾巴用洒绣等方法刺绣而成,可谓绣法多样,变化丰富。配色上,红、黄、蓝、绿、黑、白各种绣线都用上了;在红色的底布上注意深浅对比,使人感到色彩既协调统一,又富丽堂皇,对比鲜亮、热烈而动人。构图上则采用逆向对称的形式。苗族姑娘没有受过正规的专业训练,她们只凭朴素的情感与对现实生活的真实感受和理解,却对美进行了很好的诠释。纹样组合复杂、饱满,手法细腻,线条优美,色彩艳丽而又和谐,刺绣的狮子有怪异之状而无狰狞之态,既不威武,也不凶悍,而是憨态可掬,平易近人,可亲可爱,就好像是我们身边的一位老朋友,亲切、纯真而又朴实。

狮子寓藏着勇敢和力量,有“驱邪镇妖之功,消灾除害之力”,可以镇宅、护身。狮子滚绣球寓意“好事在后头”。狮子配绶带则寓意“喜事连连”,成为喜乐、欢腾、富有生命力的象征。

狮子在湘西、黔东苗家的传统意识里,既是其氏族象征符号,又是吉祥幸福、兴旺发达的象征。

湘西很多地区的苗族姑娘将狮子绣在她们的衣服上、门帘上、床单上、帐檐上、方巾上、童帽上,还有花荷包上。这既是为了装饰的美,又是将狮子作为其氏族象征符号。

(五)锦鸡(图6)

这是由锦鸡与石榴、花组合而成的一幅纹样。锦鸡的造型,较明显处只有头部和翅膀,其身子、尾巴与花朵、花叶、石榴是同型共身的,花的枝干又似乎是锦鸡的脚。也就是说,这部分既是鸟身,又是花卉、石榴的造型。这是湘西苗族刺绣花鸟纹样中一种较为典型的构成形式。刺绣针法上,根据不同部位质感和纹理表现的需要,运用了平绣、锁绣、铺绣、织绣、插绣、洒绣等。多种绣法交叉使用,各个部分表现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配色上,主要采用红、绿对比色配置,再辅以适量的蓝、黄等色。由于从明度、面积、大小、冷暖等方面注意了对比与变化,使得颜色艳丽而不刺眼,协调而不花乱。布局上则采用了均衡自由式的构图,锦鸡、花、石榴等的造型较为随意、自由、灵活,使三者完美地融为—体。

(六)鶺鹬鸟(图7)

这幅绣品采用左右对称式的纹样构成形式,运用平绣、插绣、洒绣等方法将鶺鹬鸟的传说刺绣出来。图的中央是一只大的鹤鹬鸟,沿中轴线上下及两边则刺绣了苗族始祖姜央,以及蝴蝶、狮子、雷公、龙、虎、锦鸡、燕子等物象。造型朴实、简练而不失灵性,不求形似,讲究意象表现。图案纹样以红色为主调,色彩艳丽,显得红火喜庆。构图饱满,纹样繁缛而又有灵气,以示苗族支系繁多,人丁兴旺。

三、湘西苗族刺绣的艺术特色

(一)纹样构成的独特形式

1抽象化构成。苗族刺绣图案对自然景物和历史故事的描写,通常用一种高度概括的归纳方法,即用点、线、面等几何纹样表现。这种表现方法不仅要把具象的动物、植物的形体结构、色彩、运动规律等运用提炼、夸张、取舍、简化、变形等造型方法处理,转化为点、线、面的几何形态,而且还包含着深厚的原始造型意识和古老的文化内涵。典型的例子是充满着浓郁的历史文化气息的江河故土图案,如流行于湘西凤凰、花垣以及贵州的松桃.带,苗语中称为“弥埋”和“浪务”的花边。还有圆点纹、三角纹、月亮纹、鸟纹、鱼纹、蛙纹、水波纹、火焰纹、云雷纹、“窝妥”纹、回形纹等。这些“母体图案”构成的抽象几何纹,已成为一种约定俗成的程式化符号,刺绣在苗家姑娘的盛装上,代代相传。

2.复合化构成。复合化构成是指运用“互渗性”原理,将各种具有一定内在规律或联系的动物或植物等形象,通过联想、幻想等造型方法,使形与形之间相互重合、相互关联、相互串接,从而构成一种新的形象。苗族刺绣的复合化构成,主要有“图形共用”和“适形套形”两种方式。

(1)图形共用式。图形共用是复合化构成的一种表现形式,这种构成法是通过形与形的相互借用而产生出的一种新的造型形象。在湘西苗族刺绣造型构成中,这种表现方式十分常见。它们是根据装饰、表现、象征等艺术形式的需要,并结合本民族的民族性格、审美习惯、神话传说、宗教信仰等。抑或是为了对称均衡的讲究,或者是视觉效果的双关悦目,将物象形体进行肢解或予以变形,创造出新的艺术形象。如纹样中的人长着翅膀,“人面鸟喙而有翼”;从花瓶生长而出的花枝的顶端部位,既是蝴蝶,也是花、叶。

(2)适形套形式。适形套形法在湘西苗族刺绣中最为常用,这种表现方法是先勾勒出某种形象,然后按照形式美原理或表达意愿需要,在这个形象框架内配以另外一种形象。它使整体造型具象明确,形态逼真,而又由各种物象综合而成,充满神秘色彩。如,苗绣中,一只鸟身子是一朵花或一个果子,翅膀又是一只蝴蝶;一头猪的脚、身子、尾巴、耳朵均由花卉图案组成,局部看起来是独立的花,整体来看又是猪。

3.随意性构成。想怎么样绣就怎么样绣,想绣什么就绣什么,是苗族刺绣造型随意性的具体表现:侧面的龙绣上两只眼睛,乌龟长着凤凰一样的尾巴,不同季节的花朵可以同时开放,荷花可以托起一个胖娃娃,人骑在龙身体上腾云驾雾……此类例子数不胜数。不同空间、时间、地点的,天上、人间、水里、陆地的所有事物,在苗族刺绣创作者眼里,都可以描绘在同一个画面之中,在现实生活中看来不合情理的事物,通过刺绣创作者灵巧的双手,表现得纯朴、自然、天真、可爱。苗族刺绣创作是以感情心理意象为基础的,它表现的是主观的真实性,追求的是情感意义上的真,而并不注重形象上的真。这种随心所欲、轻松自如的创作方式,真正达到了“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完全自由的艺术境界,并上升到哲学美学高度。 苗族刺绣纹样构成形式还有另外一个特点,就是纹样的组织基本上是成双成对的,很少是单个纹样独立出现的。纹样和纹样之间具有很好的呼应关系,或相互顾盼,或相互交欢,表现出一种很强的亲和性和人文情怀。纹样的放置有直立式、放射式、向心式、涡旋式等.连续纹样中有波线式、折线式、直立式和连缀式等。这些纹样的构成形式既有对称式又有均衡式。苗族刺绣纹样的构图都要求对称、平稳、严谨、紧凑,饱满完整且疏密虚实得当,根据不同情况考虑整体与局部及各组成部分的变化和统一、对比与调和的关系。

(二)独特的色彩配置

用色上,或许是受苗族自由达观、祈福求欢精神的浸染,苗族刺绣色彩斑斓,对比强烈,丰富多变,艳丽而不落俗套,丰富而不缭乱。‘当然,苗族刺绣色彩构成的审美原则和色彩情感表现同样受其历史观念、宗教习俗、文化背景及地理环境的影响与制约,其特征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1.红火热烈。苗族妇女多选择欢快、喜庆、温暖的色调,如大红、橙红、桃红、桔黄、柠檬黄等鲜亮色彩大面积使用,并与对比色绿色、紫色、蓝色等进行配置,形成强烈的对比效果。通过色彩的强烈对比,既凸显了装饰效果,又给人温暖、欢悦、喜庆、吉祥、热烈的感觉。另外,苗族姑娘在刺绣配色时,不受固有色的限制,而是依据本民族的审美爱好及习惯,大胆使用高纯度、强对比的色彩,配色以对比色为主,调和色为辅,在底布大块的底色上,显得格外鲜艳、典雅、华丽,又十分和谐,给我们一种五光十色、闪烁不定的感觉,似乎色彩也是动的。

当然,苗绣中也不乏清雅秀丽之作,设色较淡,色调偏冷,这大都是中、老年妇女所绣,这是一种年龄心理特征的反映。

2.明快鲜亮。湘西苗族苗绣在设色审美意念上追求明快、鲜亮,讲究色彩视觉美感,注重色彩调和法则,善于利用互补色的调和。伊顿说过:“视力需要有相应的补色来对任何特定的色彩进行平衡。”苗族刺绣在大红大紫这个统一的色调下,巧妙地运用色彩、明度等进行对比、调和,以达到视觉的平衡,满足了视觉及生理需要,形成明快、鲜亮、刺激、热烈的视觉效果。

苗族妇女在长期的设色实践中,总结了很多科学的配色口诀。如,“红花需要绿叶配”“紫是骨头绿是筋,配上红黄亮晶晶”“光有大红大绿不算好,用黄托色少不了”“要想俏、带点孝”,把握了以红黄等高纯度大面积色彩主调的氛围,运用间隔调和、互补色对比、高明度对比、邻近色衬托等方法,以求对比中有和谐、统一而不单调的色彩效果。而“红配绿、丑得哭”,指的是高纯度的对比色搭配时面积不能相等,只能用“点缀”配色法。“黑靠紫,臭狗屎”“青间紫,不如死”,是指同明度的色彩相配,达不到醒目、明快的效果,只能使画面产生灰暗、沉闷的色调。这类口诀正确地概括了对比色配置的法则和规律。按照这些口诀,苗族刺绣色彩的配置呈现了五彩缤纷的热烈景象。

3.广阔深邃。苗族姑娘很善于用色彩来增强空间的深邃感。特别是在表现意形空间方面,巧妙运用色彩,使空间得到了有效的延伸。例如,在花鸟动物刺绣上,运用色彩的明度变化及进退关系来表现空间层次感:远处的枝叶及背向的花,用色较暗;正面的花、鸟及近处的枝叶则用色鲜亮,具有明显的空间层次,在有限的二维空间上获得了幻化空间的效果。加之多种绣法的运用,以及图案造型中的变形、幻化等,给人以轻灵升腾的辽阔空间感;有一种让人穿越多重空间的感觉,形成了一种超越二维空间界限,给我们视觉上以“意在画外”的意形空间感受。

结语

苗族刺绣在同楚、汉刺绣文化的融汇和碰撞中,既吸收了楚、汉刺绣文化中积极的浪漫主义成分,又大胆表现个性,弘扬苗族人民的民族精神,保持着自身独特的审美标准和审美理念。

苗族服饰刺绣是苗族同胞穿在身上的一部民族史书,其主体纹样记录着他们先祖的遗迹以及自然崇拜、祖先崇拜、生殖崇拜等的图腾遗迹。在漫长的岁月里,苗族人民在其刺绣工艺中,顽强地沿袭着祖先传承下来的独特造型纹样,在不断迁徙的过程中,在十分艰难困苦的环境下,在与世隔绝的大山里,她们一辈接一辈地反复刺绣着这些远古的纹样,在神灵崇拜和巫术幻觉中消融生活所带来的劳累与艰辛,享受生命所带来的幸福与欢乐。苗族刺绣工艺精湛,造型独特,在其纹样的造型、设色、表现形式等诸方面,都充分表现了苗族人民的愿望、理想、情感、宗教信仰以及哲学思想。

苗族刺绣艺术追求的是真实的表现,但它并不完全局限于传统的写实风格。它否定那种刻板机械的、对现实的再现,它在艺术上要求自由地表现个性,体现人的理想与追求,完全凭着幻想和灵性任意取舍。苗族刺绣这种超越模拟的象征意象构成手法,正是西方现代主义及后现代主义艺术所苦苦追寻的。尤其是苗族刺绣中体现的原始、古朴、纯情、善良、乐观向上、趋真求善的传统美德,令现代人无可企及却又十分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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