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从恢复高考以来，有关高考制度的利弊一直都是广大教育工作者所关注的话题，近年来，改革高考制度，废除一考定终身、取消文理分科的呼声越来越高，但究竟如何趋利避害，如何通过系统的学校教育实现学生的综合、持续发展还有待教育者们拿出具体措施。
为此，本期特设专题，以期通过探究高考学科分值调整、录取制度改革、考试内容更新等，使高考制度真正服务于人才选拔，使高考制度成为有效调整学生学习方式的指挥棒，并发挥高考改革的导向作用，最终助益于我国教育的长足发展。
武汉大学教育科学学院 黄显惠
【摘 要】我国有待解决一考定终身的弊端，引发了高考英语改革热议。文章通过反拨作用理论，分析了高考“指挥棒”对英语教与学的负面反拨作用，并从教学经历中反思一些地方高考取消听力和无口语测试对英语教与学的影响，从而提出高考英语改革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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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高考英语；反拨作用；改革
中图分类号：G633.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0568（2015）03-0010-03
德国存在主义哲学家雅思贝尔斯说：什么是教育？就是一颗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而我们中国的教育是，做了一道题再做一道题，背了一篇课文再背一篇课文。
——作家麦家
英语是当今世界使用最广泛的语言，学习英语有其重要的意义。但改革开放恢复高考以来，我国浪费了大量的教育资源和人力、物力、财力，收获的成效却很小，我国英语教育质量不容乐观；面对高考“指挥棒”，教师们在英语教学中不是不停地用中文讲解来分析去就是抛出一道又一道题，发下一份又一份试卷或写上一黑板又一黑板的语法；而很多学生和工作者也抱怨自己从小学甚至幼儿园就开始学英语到大学，花费了十几年的时间和精力，却只是为了几个测试和职业竞争，导致普遍成为“哑巴英语”和“高分低能”者；一直以来社会各界都在轮番“吐槽”没有一个国家会像中国一样在教育体系中，将外语置于母语之上。这也是为什么现在英语科目分值下调成为热议焦点，多地高考改革均先拿英语“开刀”的原因。
一、高考英语改革热议引发的思考
中共教育部党组关于认真学习贯彻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精神的通知上提到：探索招生和考试相对分离、学生考试多次选择、学校依法自主招生……从根本上解决一考定终身的弊端。事实上，早在２０１０年公布的《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２０１０～２０２０）》就提出：“探索高考部分科目一年多次考试的办法，探索实行社会化考试”。对于高考改革，大家却纷纷先向英语“亮剑”，网评如潮。北京、江苏、上海、山东等省市高考改革方案中均将英语科目改革作为重点。北京市自２０１６年起高考英语将从１５０分降至１００分，一些省市也在酝酿英语降分或社会化考试等。结果如何，尚待观察。
真正的英语存在于活生生的日常交流之中，存在于学生的兴趣与教师的热爱之中。本文将从高考“指挥棒”对英语教与学的负面反拨作用来看高考英语改革。
二、高考“指挥棒”对英语教与学的负面反拨作用
根据Ｂａｉｌｅｙ的定义，反拨作用（ｗａｓｈ ｂａｃｋ）可从宏观和微观上理解，微观上指测试对课堂教学中教师和学生的影响，宏观上指的是对教育体制乃至整个社会的影响。而语言学家Ａｒｔｈｕｒ Ｈｕｇｈｅｓ指出：“测试的反拨作用既可能有害也可能有利，如果被认为是一次重大的考试，那么为考试所做的准备（即应试）最终有可能主导全部的教与学活动。”由此可见，高考“指挥棒”效应对英语教与学活动产生着直接而重要的影响作用。虽然高考测试的反拨作用有利有弊，也许在一开始它的利是大于弊的，但随着时代的变迁和见证，英语高考测试的效度越来越低，其负面反拨作用已经让我们无法回避。
全国普通高等学校招生统一考试英语测试（ＮＭＥＴ）是由全国英语测试委员会来组织命题和负责管理的。为了高考，教师教和学生学走向了畸形发展。早在１９９６年，原国务院副总理李岚清同志就曾批评我国外语教学存在“费时较多，收效较低”的问题。应该说，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如教材、教学方法、师资条件、教学设备、学生人数等，但起主导作用的还是“指挥棒”本身。
１．高考“指挥棒”对教师教英语的负面反拨作用。显而易见，高考考什么，教师就教什么，形成严重的“以考定教”现象。在备考压力下，教师的教学资料、内容、教法的选择都是围绕高考转的，英语语言教学过程充斥着教师“满堂灌”的中文讲解。在一组数据调查中，有高达７８．１％的教师在问及“教材内容的取舍、教学重点确定的依据是什么？”时回答“高考要求”；而被问及“课堂最不利于学生哪种语言技能培养？”时，９０．３７％的教师回答“口语”。这让人感觉很奇怪，英语作为一门语言，它最重要的功能是交流，是要听得懂说得出。但事实上，虽然教学目标和教材都有口语技能训练的要求，却因为高考不考而被教师们舍去了。高考“指挥棒”对教师教的负面反拨作用，刘决生有着生动的描述：“只是在上示范课、公开课的时候，为符合教改精神，为突出学生的中心地位，为达到预期的示范效果，教师才会给学生提供平时应该提供的、较充分的开口机会”。所以，在语言学习的课堂上学生最经常的活动方式是记笔记。
２．高考“指挥棒”对学生学英语的负面反拨作用。当然，高考考什么，学生就得学什么。这却导致了“许多利用‘题海’战术顺利通过高考的学生，在进入大学后表现出的‘低能’令人吃惊。”因为ＮＭＥＴ没有口语部分，所以即使大家都知道口语的重要性和有用性，却依然选择专心致志地埋头苦选Ａ、Ｂ、Ｃ、Ｄ，一遍又一遍的背诵词汇大纲，一套又一套的完成模拟或全真试题。这种学与用完全相背离的教育方式所产生的“高分低能”、“哑巴英语”对社会有何用？很多人甚至感慨学了十几年的英语一毕业就忘光了。但更让人担忧的是，高考“指挥棒”指挥着学生学习动机、方法、态度、活动等一系列的选择，在倡导终身教育的当今时代，很多人可能因中学英语教育“阴影”对“学”产生不良情绪反应，甚至是抵触其他科目的学习！高考“指挥棒”对学生学英语的负面反拨作用也许会影响其一生。
３．高考“指挥棒”对教育体制的负面反拨作用。高考“指挥棒”是一种“唯分数”的单一评价机制，“一考定终身”虽有所夸大但确实使我国教育体制不断走向僵化。２０１３年３月全国政协委员张树华说：“学生在学习英语的过程中深受其害，荒废正常的学业，使整个中国的教育质量遭到毁灭性打击。”这不是危言耸听，虽然我国早已提出素质教育和创新人才的口号，但高考“指挥棒”负面反拨作用引导下的教育体制扼杀培养素质和创新人才的摇篮，也使我国教育体制像培养考试机器一样让祖国的“花朵”失去了生气和活力。
当高考状元在大陆被捧上天，清华北大竞相录取之时，２００５年香港大学拒收１１名高考状元，称不招“书呆子”，其港大发言人说：“我们需要状元更具备广泛兴趣、才艺俱佳”。近年来报考香港的大学的热潮像鲶鱼一样搅动着我国大陆教育体制，引发我们的深思。中国青年报：港大拒收１１名高考状元痛了谁。“哪一天，北大清华也对高考状元说‘不’，可能说明我们的考试和教育制度就又前进一步了。”
三、英语教学经历和反思
２０１３年３月，笔者有幸成为江西省赣州市某县职业技术学校高二（２、３）普高班的英语代课老师，为期一学期，共５５位同学。虽然这里是职业技术学校，普高班是要参加高考的班级，但他们只需考语文、数学、英语、计算机四门，各１５０分。为了尽快了解掌握两个班的英语教学情况，笔者在一开学制作了一个简单的问卷调查，正式上课后也通过观察法、非正式访谈法等进一步了解掌握该校的英语教学现状和弊端。
１．高考取消听力对英语教与学的负面反拨作用。２００１年，听力技能测试正式计入高考总分，开始时是２０分，２００２年起调整为３０分。考什么，教什么；考什么，学什么在这里得到了最直接的体现。但由于高考听力期间出现环境干扰、设备故障等各种原因导致学生家长的控诉和社会的不稳定。２００５年４月，教育部办公厅关于印发《２００５年普通高考英语、日语、俄语听力考试有关考务要求》的通知：“从２００５年开始，普通高校招生对考生外语听力测试不再做全国统一要求。”于是，２００５年共有６省取消了听力测试，辽宁、山西、内蒙古、河南、海南等进行听力测试但仅计为录取参考分。虽然有些省份在取消高考听力时有较好的相关配套措施，但在高考“指挥棒”仍起作用下，大家一心备考的时候又有多少老师或学生会浪费时间精力去兼顾高考不考的听力？
笔者在该县职业技术学校的教学经历见证了我的猜测。刚来这学校时感到很纳闷：明明有听力设备，每个老师也有教材或练习册的配套磁带，但老师们从来不用。反而是不参加高考的技术专业班的老师会借来给学生练练语音，辅助教学，增加课堂气氛。原来，从２００８年开始，由于上有政策，这类学校为了降低学生考试难度和其它一些原因，包括笔者所在的职业技术学校的高考英语听力取消了。结果是，高考不考，老师不作要求，学生当然也不听。英语学习的畸形发展可想而知。语言学习中听、说、读、写四项基本技能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高考作为高等教育选拔人才的主要手段，对教学有着直接的影响，因此，其改革的内容和形式应多方面考虑，并切实跟进一系列配套措施。
２．高考无口语部分对英语教与学的负面反拨作用。ＮＭＥＴ没有口语技能训练部分的考察，这也是社会上抨击最强烈的一点。而舍去一切高考不考或与考试无关的内容是现在教学的普遍做法，就这样，明明应该是生动活泼的语言教学却变成了枯燥、乏味的应试训练场。每当学生满怀憧憬的说希望学好英语和外国人交流或去外国旅游时，老师们却仍然用传统的方法讲解着英文；每当学生支支吾吾说不出英语或因害羞而不敢说时，老师们认为很正常的继续自己讲并在以后尽量减少学生讲英语引起的尴尬；每当这个时候笔者不禁想到：“没有口语练习的教学，从根本上就应该被否定。”
学英语与用英语是两码事。在笔者的班上，已经高二的他们却认不全国际音标，也不太会根据音标自己认读单词。跟他们进行英语交流，他们的内容还停留在几句最简单的日常对话。每每说到学英语，他们捧出的是一本本练习册或一套套试卷。听又听不懂，说又说不出，这还是语言的教与学活动吗？
３．高考录取率对师生情感态度的负面反拨作用。高考录取率直接影响到教师的奖惩，无形中，教师自然对考分高和考分低的学生表现出不同态度，在教学过程中只关注考分高、有希望上大学的学生，同时放弃那些考分太低的学生。教师的态度在不知不觉中影响着学生学习的信心和兴趣，而使考分低的学生产生消极情感因素。根据Ｋａｒｓｈｅｎ的情感过滤假说（Ａｆｆｅｃｔｉｖｅ Ｆｉｌｔｅｒ Ｈｙｐｏｔｈｅｓｉｓ），消极情感因素会对学习效果造成不利影响，致使这些学生成绩更差，形成恶性循环。在笔者接任这个班英语老师的时候，就发现成绩更差的学生对英语产生了无可奈何甚至恐惧的心理，对自己学习能力持自我否认状态，有自暴自弃的倾向。当笔者意识到这些弊端并着手改进时，却收到老师们“善意”的建议，包括高考在即把所有精力花在有希望考上的学生身上。
四、对ＮＭＥＴ改革方向的思考和建议
当然，由于考试具有多种功能，取消考试自然是不明智、不科学的。而目前国家和各省对高考改革做出的方案和调整有着积极作用，但也可以看出ＮＭＥＴ改革的问题仍存在，还没有很好的解决。
首先，如果考试要对教学产生积极的反拨作用，那么考试的内容就必须跟所学内容相契合，而所学的内容又得和生活息息相关，并具备语言学习的特性。而不是像李阳老师为大家分析出学习英语困扰的五大难关时指出的“所学不实用”。掌握一门语言，怎样才能让学习者听得懂说得出呢？测试中加入了口语和听力部分，成为必考核部分，相信会大大激发教师和学生练口语和听力的积极性，从而有效地提高课堂教与学的效果。
其次，考试内容的变化相应的考核方式肯定要有所变化。全国政协委员张树华曾引用英语教育界泰斗张道真２０１０年１０月接受媒体关于国内英语教学的访问时说：“目前国内学生学到的基本都是哑巴英语，而哑巴英语和没学过英语没有什么区别，传统的考核方式应该被彻底打倒！”如何去改革考核方式从而摆脱“哑巴英语”的困境呢？就像常江所说“关键在于考核方式——如何让孩子们获得学习语言的乐趣的同时，不会背上关于前途和命运的沉重包袱。”这是打破“一考定终身”的想法。而笔者的想法是英语口语和听力测试可以依靠日益完善的计算机，纳入像我国“全国普通话等级考试”的考核机制，而获得的分数和高考的笔试分作为整体英语科目得分。当然考核方式的多样化才能使人的发展更全面。在高校录取方面，高考总分只作为一个参考标准，各高校的各学院再根据自己学院特色和要求纳入综合素质和学生专业擅长相结合的考核方式。
然后，ＮＭＥＴ的考试内容和考核方式变了、多样化了，这就要求评价制度的改革和完善。建立起科学、合理而又权威的高考评价制度，否则，高中英语教学中的“穿新鞋，走老路”、“素质教育轰轰烈烈，应试教育扎扎实实”等现象仍将难以避免。笔者首先想到的是还评价制度“自然”之态，反功利性。随着考核方式的多样化，ＮＭＥＴ的重要性降低，大家以常态来对待各种评价制度，因为所有的都只是单纯地展现学生所学水平，都只是参考标准之一。评价制度不仅要实事求是也要与时俱进，不再“唯分数”，而是全面、客观、公正、多样化的。
最后，不管如何改革，不要忽视高效度的标准，更要考虑正反面反拨作用的权衡。考试所赋予的级别越高，它对教与学的反拨作用就越大，如果这根“指挥棒”指挥得好，它将起到很好的引领作用；相反，它会扭曲教与学的过程。ＮＭＥＴ的改革是进行时，在此引述Ｈｕｈｇｅｓ一针见血的精辟论述作为对该问题的回答：“当我们将测试的代价与师生进行有违他们真正教学目标的活动相比，在一些情形下，可能是会使国民经济由于缺乏外语人才而遭受损失的活动，与所浪费的精力和时间相比，我们可能会确定：我们所担负不起的是不去引入具有强大良好反拨作用的测试。”以上笔者对ＮＭＥＴ改革方向的思考和建议也许还不够科学和全面，仅希望笔者的思考和建议对未来的研究者和改革者们有所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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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杨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