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敬梅
我们处在一个口头表达越来越重要的时代，同时也处在一个口头表达最不受语文课重视的时代。语言表达在课堂教学中，只停留在书面训练。然而缺少了基础的口头表达训练，书面表达训练也受到了严重的制约。语文课堂不进行口语表达训练，也就失去了培养口头表达能力的主阵地。
不管是摆脱传统语言训练的禁锢，还是避免课程改革造成的对口语训练的弱化，强化口语训练确实是一件难以操作的事情，尤其在高中阶段迅速提高口头表达能力，需要我们做深入的探索，并总结出行之有效的方法。
1．预设与生成并重，在阅读教学中捕捉细小话题进行训练。一方面，要有意识地预设有探讨价值的话题，引发学生思考、争论的兴趣，另一方面要善于捕捉学生的敏感点和表达欲，实现在阅读中生发表达冲动。
高中语文教材，是按照文体特征进行单元编排，教师可以打破这种编排方式，将同一主题的文章集中起来进行学习。像《氓》《关雎》《孔雀东南飞》《江城子》《边城》等，都是学生喜欢的篇章，或诗歌、或小说、或散文，形式多样，内容丰富，而它们都涉及爱情这个人类永恒的主题，高中生对其也充满好奇和向往。将这些文章归为一类，学生的兴趣可以更持久，思考可以更连贯。
针对具体篇章，在目标中可设计话题的拓展探究。如《氓》中，氓婚前婚后不同态度和女子的决绝反映了古代什么样的婚恋观？现代中学生学这篇文章有什么启示？《关雎》中，追求艰难的古代爱情与直接表白的现代爱情，哪一个更美好？《孔雀东南飞》中，焦母与刘兰芝的婆媳关系和现代婆媳关系反映时代什么样的变化？《边城》中翠翠情感的美好和悲剧表现在哪里？用学生熟悉的内容唤起他们知识与能力的迁移，用学生感兴趣的东西促进他们主动表达的欲望。
语文课堂经常会有出乎意料的情况，这也正是它鲜活生动的地方。有经验的老师，会紧紧抓住难得的机会诱导深入，将星星之火变成燎原之势。如一省级教学能手执教柳永的《雨霖铃》时，预设的环节三是赏析诗中精彩文句，结果发现大多数同学不约而同地赏析“执手相看泪眼，竞无语凝噎”一句，于是他灵机一动：“离别之际，柳永和恋人‘执手相看泪眼’，说是‘无语凝噎’，实际有万语千言，只是悲痛得说不出来。你能否试着代他（她）说两句？”这样的问题一抛出，课堂马上鲜活起来，学生跃跃欲试，口头表达训练顺势而成。
学生一：今日一别，你我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前路迢迢，烟波浩渺，望柳郎多多珍重。我对你的感情韧如蒲丝永不断绝！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愿柳郎你此一去诸事顺遂，早日归来！我会一直等你，等你与我共剪西窗烛。
学生二：纵然短短相聚又要分离，纵然重重山水隔开你我，纵然长长思念那般无奈，我会时刻牵绊在家中的你。此情可待，日月同鉴，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无论岁月如何流转，我会快快归来。
2．直面挑战与探究发现，在作品评价中塑造表达者的形象。教师可以引导学生直面公认难题，挑战现成认识：也可引导学生跳出课本，阅读更多相关书籍，拓宽视野，平中见奇，常中见新，善于发现别人之未见，不盲从，不人云亦云，从而提升口头表达能力和思辨能力，这样的训练就有了深层意义。
讨论高中教材中那些一直争论不休的话题。如针对《长恨歌》的主题，本课可以不教或少教，让学生自由诵读、品味、涵咏，透过一句句诗歌，和主人公进行深层对话，和作者进行心灵交流；跳出诗句外，以一个现代人的视角，审视解读古代帝王的风流爱情。除了“爱情说”的通常看法之外，学生会有很多新的看法。
“讽爱说”：我觉得文章是对唐明皇与杨玉环之间爱情的讽刺。既然爱杨玉环，为什么当有更大的利益冲撞时，选择了利益？唐明皇爱杨玉环是假，爱她的美色才是真，“回眸一笑百媚生”“芙蓉帐暖度春宵”“春从春游夜专夜”都是明证。唐明皇最爱什么？最爱美色、权力，最爱自己。
“责任说”：唐明皇继贞观之治开创了开元盛世，说明他是一个非常有才能有责任心的皇帝。马嵬坡事变，六军不发，国家危在旦夕，这个时候，根本不容他犹豫选择。此时他就是帝王，而不是情郎！如果让他再选择一次，他依然会选择赐死杨贵妃，保全国家。
引导学生综合阅读对比分析，说出自己的新发现。如《鸿门宴》《项羽之死》是同一历史事件、不同故事情节；再如《荆轲刺秦王》《烛之武退秦师》《过秦论》《六国论》是同一历史阶段的作品，由不同史家评析，等等。引导学生在阅读中对比探究、思考，跳出课本，去找原著，找历史评价，找后人评说来读，并提出自己的新见解。如在《项羽之死》的讨论展示中，学生超越了“成王败寇”的功利角度，做出了精彩的评价。
学生一：项羽之死，是死在太爱作秀。别人称他是英雄，他就处处逞英雄，不惜一切代价秀自己：破釜沉舟时秀给将士看，这一仗只许胜不许败，要么赢要么死；入关咸阳大肆屠杀时秀给百姓看，我已入关，所有人必须无条件臣服，反对者就得死；鸿门宴上秀给刘邦看，乌江边上秀给将士看，作秀害死人啊！
学生二：项羽之死，是一个惊慌的统帅与勇敢的斗士的奇妙展示。失败的元帅，竟然被四面楚歌吓着了，没了判断力，进而丢掉统帅职责，扮演起儿女情长的主角，上演了一出别姬的荒诞剧。随后又扮演起战士的角色，冲在最前面杀敌无数，冲出血路，其实是丢下将士独自逃出了重围。司马迁在塑造成功战士形象的同时也含蓄批评了失败的统帅形象。
3．评价社会与自我描述，实现口头表达训练的课程化。有目标，有计划，有步骤，有评估，将口头表达训练上升到课程高度。一方面，时刻关注学生的思想动态，关注社会热点事件，将具有讨论价值的热点事件作为讨论教材，让学生获得“描述现象—分析原因—探求影响—发表评价”的思维模式。另一方面，鼓励学生打开心扉，说出自己的人生理想、人生感悟、人生体验。不管是自信、自恋、自卑、自闭，都可在表达课中，获得彻底纯粹的释放。热点讨论会、故事会、演讲赛、辩论会、读书心得交流、课本剧创作及表演，是这种训练的基本形式。当然，可以借鉴当前最流行的电视节目形式，如《时事面对面》《青年演说家》《实战商学院》《开讲啦》等，给口头表达课程的设计以新鲜感、时代感，符合学生的认知和表达需求。
如在一次口头表达训练课例的设计中，我借鉴央视针对青年人的困惑而创设的《青年中国说》节目的做法，设计了一节这样的课，下面是一段实录。
教师：今天的口头表达训练课，我们学习《青年校园说》，“说青春，看校园，向未来”，把你们最感兴趣的新近发生的事情，拿出来分享和交流。今天没有说教，没有对错之分，只有抒发和探讨。同学们，今天听你说。
学生：盼盼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女孩，曾带领我们班夺得全校大合唱比赛第一名，她也获得最佳指挥奖，我为有她这样的同桌而骄傲。可是这半学期她经常哭、撕东西、发脾气，甚至说过想自杀。今天她又没来上课，这已经是连续第三天没来了。我们是一个集体，有责任帮助她走出阴影，重新找回快乐！我们成立一个“盼盼救助小组”吧，赶紧找到她，每天跟着她，陪她说说话。
教师：老师没想到是这个话题，但非常高兴。
学生：没有必要吧，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最好让她自己解决，或许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学生：有必要。一个人在非常痛苦、过不去坎儿的时候，是需要别人帮助的。记得上初中时，因为爸妈成天争争吵吵闹离婚，我特别烦，恨不得离家出走。多亏同桌开导我、陪着我，才没做傻事。
学生：说得对。也不怕大家笑话，我生在农村，家里特别穷。到城里来上学后，同学们拿的是特百惠，用的是苹果，穿的是阿迪达斯，而我一日三餐还要老师救济，我觉得特别丢人。强烈的自卑感像阴云一样吞噬了我整个人，整个心。我恨父母为什么把我生在农村，这种偏执的情绪持续了好久，气急了就用圆规扎自己。后来，老师的一句话彻底改变了我，他说：“我来自农村，我也有农村人都有的自卑，这不是耻辱，而是动力，大家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所以，我最深的感受便是：人是渴望被理解的。帮助就是理解，冷漠会加大伤害。
同学鼓掌
教师：你能将一直压抑在心底的话都说出来，我非常感动，谢谢你的勇敢。
一男生似乎受到鼓舞，站起来忸怩地“嗯，感情的事能说吗？”不等老师回答，同学哗哗鼓掌欢迎。
学生：我失恋了。我原来喜欢一个女生，为此众叛亲离也在所不惜，谁知两个月前，她却突然宣布要和我分手，原因是她喜欢上了别人！我那么地喜欢她，她竟然如此绝情！愤怒、委屈、痛苦，我觉得自己像一座愤怒的火山，胸中满是灼热的岩浆，所以我打了她一巴掌。哎，结果可想而知。男生不能打女生，可当时……我现在希望她能原谅我，哪怕只做普通朋友。现在我该怎么办？
老师的结束语：这节课虽然和我们刚开始的话题不太一致，但没想到同学们完成得这么好，老师对以后的口头表达训练课更有信心了。希望以后同学们自己设计、自己主持一两节口头表达训练课，凝聚智慧和力量，成就出口成章的梦想。
训练课堂提供一种平等、和谐的氛围，一种畅所欲言的氛围。说的人一吐为快，不怕被笑话，被瞧不起；听的人感同身受，相互分担、理解、支持。爱说又很能说的学生，可以在说中逐渐提升思维品质，规范用语表达，串接起朦胧的、点滴的感悟，形成清晰完整的逻辑思想；不善言辞、极其内向的学生，在大家的相互启发下，打消心中顾虑，放下思想包袱，打开思维缺口，敞开心扉，释放情绪和压力。学生变得更健康、更阳光。苏霍姆林斯基说：“教师要十分关切地对待孩子的内心世界，要以平等待人的态度参加他们的争论。”这样的课程，师生心神相通，共享成长。
教育的本质是人与人的交流，是思想的碰撞。因此，口头表达训练的课程化，要逐渐课堂化、系统化、可操作，并不断以新形式呈现在学生面前，激发他们想说、爱说、自觉自愿说，帮助他们说清楚、说明白、说深刻。口头表达训练课程化任重而道远，我们愿意为此做出不懈的努力。
（作者单位 陕西省汉中市汉台中学）
（本栏责任编辑 李彩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