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伟国
(广东白云学院图书馆,广东广州510450)
摘要:殷仲春和曹禾是我国明清时期著名的医学家,《医藏书目》和《医学读书志》是现存颇有价值的医学专科书目。本文首先叙述了殷仲春和曹禾的生平事迹,接着比较了《医藏书目》和《医学读书志》的主要内容,最后阐述了两书的目录学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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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殷仲春;曹禾;《医藏书目》;《医学读书志》;医学目录学;目录学
中图分类号:G257.38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1580(2014)08—0140—03
基金项目:本文是2012年度广东图书馆学科研课题“《医藏书目》的目录学价值探讨”(课题编号:GDTK1255)成果之一。
收稿日期:2014—03—16
作者简介:丁伟国(1971— ),男,广东佛山人。广东白云学院图书馆,馆员,研究方向:目录学与信息资源管理。
西汉末年产生的《七略》,是我国第一部综合性图书目录,其中“方技略”专为医书而设,可视为中医书目的开端。随着医学文献的不断积累,医书目录由载于方技略、乙部到子部,始终随着综合性目录的发展而发展。而医书目录单行本却大多已佚失。殷仲春和曹禾是明清时期医术高超、博学多闻的医学家,所编的《医藏书目》和《医学读书志》是我国医学专科目录的两座丰碑,均具有重要的目录学价值。
一、两书作者简介
(一)殷仲春
殷仲春,字方叔,自号东皋子。生卒年不详,浙江秀水(今嘉兴)人,明代医学家,主要活动是在明万历年间。其楷书、诗赋皆为时所重,喜与僧人交往,是一位博学多识的佛门医者。他安于清贫,主要以卖药为生,“喜购古贴残书,补葺考校。生平落落寡合,遇显者辄引避”,[1]著有《栖老堂集》等。并将平生所见医书,录其书名、卷数、著者,分为20函(类),每函冠以小序,说明源流,编成《医藏书目》(亦称《医藏目录》),崇祯年刊成,为我国现存最早的一部医学专科书目。
(二)曹禾
曹禾(?—1860),字畸庵,又字青岩,原籍安徽含山,后随先祖迁居至江苏武进(今常州),是清代道光、咸丰年间的医学家,医宗黄元御,“治病有奇验,性倔强,赤面长身,状貌伟岸。年六十余,喜论兵,能投身击刺”。[2]在太平天国军队攻打常州时,曹禾出谋划策,组织抵抗,“与胡文澜等奉旨办团练,给五品衔。贼围城,禾守南门,围急,手发大炮,炮裂,面目皆焦,舁归二日死”。[3]曹禾不幸战死,令人惋惜,其所著《医学读书志》、《疡医雅言》、《豆疹索隐》、《医学读书附志》合刊为《双梧书屋医书四种》,其中《医学读书志》是清代尚存的最早的医学专科书目。
二、两书的编撰缘起和主要内容
(一)《医藏书目》
殷仲春编撰《医藏书目》,缘于他认为只有佛学才能拔去众生病苦之根,正如僧智舷在序中所言,“此先生之所以撰医藏书目,欲与世之业医者同乘此筏,游于病苦之海,令彼已病、当病未病、忧愁苦恼者同登安乐之彼岸,然后已乎,此先生撰述之本意,聊为拈出”。[4]在殷仲春的自序中,更是直言编此书的目的就是“以济度群生也”。[4]
殷仲春仿照《如来法藏》对经书的分类方法,把医书分为20函(类),著录医书400多部。所分类目包括:无上函(18部)、正法函(39部)、法流函(14部)、结集函(36部)、旁通函(28部)、散圣函(34部)、玄通函(6部)、理窟函(13部)、机在函(9部)、秘密函(13部)、普醍函(30部)、印证函(32部)、诵法函(12部)、声闻函(27部)、化生函(19部)、杨肘浸假函(17部)、妙窍函(17部)、慈保函(59部)、指归函(10部)、法真函(16部)。[5]该书佛学色彩浓厚,[6]书名中的佛教用语“藏”(Pitaka),被借用来概括全部医书,类目名称皆是佛家用语,同时,在各函小序里也间杂有佛教用语。尽管酷似佛医典籍,但书中既无佛医著述,也无高僧翻译的佛医典籍,可见,该书并非佛教医书目录,而是中医书目。
(二)《医学读书志》
曹禾在序中,引述陈隋名医许胤宗的话,认为“古医以拯危为务,故尚学术,今医以抟利为务,学术不讲久矣。惟曰:医者意也。夫医者意也,在人思虑”,[7]强调认识疾病,处方遣药,贵在思考。于是,对古今医家,“各加论断,成《医学读书志》九十九篇。自今伊始,读其书知其人矣”,[7]可见曹禾著《医学读书志》的目的是考订医籍、评论得失、探究医学源流、使读者对历代医家及其著作有更深的了解。
《医学读书志》于咸丰二年(公元1852年)自刊发行,[8]按照医书作者所处朝代的顺序编次,第一类是帝王,按朝代顺序有太昊伏羲氏、炎帝神农氏、黄帝轩辕氏、唐高宗、唐玄宗、唐德宗、宋太祖、宋太宗、宋仁宗、宋神宗、宋徽宗、清高宗等12位帝王御制敕撰的医书。第二类是医家,有上古歧伯氏、雷公氏、扁鹊氏、清陈氏念祖、清邹氏澍等98位医家。“计三坟暨列朝敕撰之书七十一部,三千八百四十四卷,历代名医四百一十六部,三千八百七十三卷”。[7]该书以书类人的著录方式,在医学专科目录中可谓绝无仅有。介绍考证的“志”有99篇,是曹禾对医籍进行研究后所做的读书提要,主要介绍作者生平,考订医书源流及真伪,具有较高的价值。
三、两书的目录学成就
我国医籍浩繁,但医学书目大多未获流传,所以,这两部医学专科目录成了我们今日了解清代以前祖国医学文献、研究古代医学和文化史不可多得的工具书。
(一)保存了大量医学史料,为研究祖国古代医学提供了参考
《医藏书目》所著录的明以前的历代医学书籍,都是殷仲春自己收藏或亲眼所见的医书,并非抄录前代书目而成,它记载的400多部医学书籍, 是对古代中医学书籍的一次汇集,范围广泛,对传统的各科医书,均一一著录。这对读者认识和研究明以前我国古代医书的发展概况和各科的主要医籍,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与殷氏做法不同,曹禾《医学读书志》的资料来源主要是“悉取所储医书史传,研求大旨,考核行履,为《读书志》九十九篇”。[7]据统计,《医学读书志》中,出自《汉书》、《隋书》、《唐书》、《宋史》、《金史》、《元史》、《明史》等史书的《艺文志》(或《经籍志》)的医书有260种,另外,著录的民间行本有66种,著录的不被史书记载的历代医家有王叔和、李裆之、徐嗣伯等35人。[9]曹禾依据史志记载及自己所知,对历代110位医学人物的生平事迹及其作品进行著录,足以补史、证史。
(二)今古对照,使读者能清楚了解古医籍的存亡散聚情况
由于“书厄”频繁发生,中国的古籍不断地增加,也在不断地散亡,《医藏书目》收录的医籍不少也已亡佚,如“普醍函”所收本草类图书30种已亡佚9种;“妙窍函”所收针灸类图书17种现仅存8种;而通过本书还可知今已失传的《古本东垣十书》在明万历年间尚存。[10]又如《医学读书志》所载的不同史志目录中的医籍著录情况,反映出了古医籍的流传和存佚,如其所载选自《金史.艺文志补》的12种医书、《金史.艺文志》的8种医书及《元史.艺文志》的24种医书,即可印证现存《金史.艺文志补》、《金史.艺文志》和《元史.艺文志》中的医书目录存佚情况。[3]“曹禾撰医书之载于历史志及录入四库者,班班可考,是编,溯其源本,别其流派,使数千年授受,洞如观火”。[3]以《医藏书目》和《医学读书志》所提供的珍贵史料为基础进行今古对照,无疑使我们对祖国古医籍的存亡情况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三)作为我国现存较早的医学专科书目,为后世提供了范例
图书的积累和整理导致我国第一部综合性图书目录《七略》的产生,其中专为医书而设的“方技略”,可谓我国医学目录的滥觞。宋代的《秘书省缺书目》载有《医经目录》和《大宋本草目》,明代中叶的李濂也编撰了《嵩渚医书目录》,可惜都没有保存下来,[11]故姚名达在论述医学书目时,不由有感而发:“至于医书,则《七略》早已见收……其专作医书目录者,始于明代殷仲春之《医藏目录》。”[12]可见,殷仲春编撰的《医藏书目》,实为我国现存最早的医学专科目录单行本,价值无可代替。《医藏书目》之后,王宏翰《古今医籍考》、余鸿业《医林书目》、董恂《古今医籍备考》、邹澍《医经书目》、改师立《医林大观书目》等均已失传,[4]而凌奂所著《医学薪传》及丁福保所著《历代医学书目提要》均晚出于曹禾,因而,作为清代尚存最早的医学专科书目,《医学读书志》堪称清代医学专科书目的翘楚。
(四)突破传统,采用独特方法进行分类
从汉到清,我国书籍大多采用七分法和四分法进行分类,殷仲春和曹禾却突破传统,勇于创新,采用了独树一帜的分类法。殷仲春分群书为二十大类,用佛教用语作为类名,这些用以分类的佛经名词与所载的中医书籍在内容上大多具有对应性,尽管这一对应性略显牵强附会,但其分类体系还是基本合理的,他的分类涵盖了医经、伤寒、内科、外科、妇科、儿科、方书、脉学、眼科、本草、针灸、养生等中医各科,组成了一个比较严密的医书分类体系。《医学读书志》则不按书籍内容、体裁或作用划分,而是按照医书作者的身份,分为帝王与医家两类。帝王在前,医家在后,然后再按作者所处朝代的顺序进行排列,先列作者,后列医籍,也就是通常所说的“以书类人”,这在古代医学目录分类方面也是一个创见,使读者“读其书知其人”,可谓独具特色。
(五)继承我国目录学的优良传统,重视序跋与解题
由于序跋与解题能起到“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的作用,故历来为我国学者所重视,《医藏书目》继承了这一优良传统,总序之外,每函均作有小序,以介绍每函收录的医书类别和内容,阐述各科或各家学说的学术特点,并进行评价。例如,起导读作用的“指归函”,在小序中阐述了阅读经典中医著作的重要性,为学医者指明了入门路径。解题也称提要、叙录,是我国目录学史上最早创制的一种体制。《医学读书志》除有序跋外,其“志”具有解题的作用, 如在“国朝陈氏念祖”条目下有如下记载:“本草经解要四卷,为梁溪姚球字颐真撰,……坊贾因书不售,剜补桂名,遂致吴中纸贵。念祖未见原本,故踵其讹误如此。”[7]姚球、叶桂皆为清代名医,《本草经解要》究为谁人所撰,《医学读书志》为研究者提供了参考依据。
四、两书的不足
虽堪称我国医学专科目录的里程碑,但《医藏书目》的不足也是显而易见的,例如,部分书籍归类有误,如正法函收录的是伤寒类的书,却又附入了与伤寒关系不大的《古本东垣十书》、《东垣十书》及《济生拔萃》、《太医院医书十种》等四种丛书;又如,本书佛教色彩浓厚,对佛学医籍却一本未收,等等。难怪日人多纪元坚讽其“妄仿淄流,名义先悖,况品题失当,亏漏亦多,纤仄小品,何以充学者之视听乎”,[12]似乎不无道理。
《医学读书志》以书类人的著录方式值得称道,但书中并没有明确的类目设置,更没有对医籍进行细致分类,因而大大降低了该书考镜源流的作用。此外,书中以历代名医为纲,罗列的著作多有重复,虽在每篇“志”的开头均说明去除重复本数后该医家的实际著作数量,但却失于冗长,不够简明。
五、结语
《医藏书目》和《医学读书志》虽有诸多不足,但所收医书大多是作者亲眼所见,较为真实可信。日人丹波元胤(又称多纪元胤)在编著《医籍考》时,大量引用《医藏书目》收录的医籍,足见其价值。《医学读书志》的成书,“后于多纪元胤《医籍考》约二十年,详博不及多纪氏,讨论似过之”。[13]作为我国明清时期较有代表性的医学专科目录,两书均值得我们继续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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